纪含被指控刺杀皇帝,主要供词全由赵总管捏造。冬猎结束,独自一人园中醒酒的皇帝突遇刺客,暗中守护的赵星含活禽贼人,并在死侍内衬上发现莲花纹样,几人共同演了一出皇子弑父的戏码,而赵星含也从那时开始为暗储保驾护航。
赵星含出身宦官,自幼习武,破格提为御前侍卫总管,又因为宦官的身份而可以自由出入宫禁,是崇明帝极其信任的人,只是他不与暗储计划中的其他人有所交往,只听从皇帝指令,此次谢霖前来找他,也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
来人一身黑衣,满脸疲惫,乍一见面,谢霖有些震惊,这位正值壮年的公公居然早早的满头灰白,然而上一次见他时,明明还不是这样。
看来中宫的情况比他想的更加严峻。
三人约见的地方是在统领房,位于宫门西北角,赵星含先看了一眼游筠,瞥见他身后的下人服饰的谢霖,没有多说,只是带着他们去了另一个更为隐蔽的拐角。
“可有旁人看到你们?”赵星含先问道。
“没有,”游筠摇摇头,适才他带着谢霖前来的一路上都尽可能避开人群,只是这统领房居然如此空旷,也是十分诡异。
“人多眼杂,我现在也不能保证身边都是可信的人,”赵星含双眉紧皱,声音崩得很紧,对着后面的谢霖说道,“皇上等大人很久了,如今您既然来了,要我先问您一个问题。”
赵星含虽是阉人,但行动说话都不卑不亢,双目炯炯,直视对方。
“大人如今面圣,心意是否如常?”
谢霖知道这是皇帝仍对他有疑心,自从上次纪渊落狱之后,皇帝便不再对他明说计划,只是如今或许是因为宫中情况难以控制,而自己又找了过来,皇帝这才决定再信他一次。
“从未动摇。”谢霖躬身请礼。
赵星含沉默地凝视了他许久,久到谢霖受伤的腰几乎疼痛难忍,这才要他起来,不再犹豫,而是飞快地将事情说了明白。
一切正如谢霖所推测的,只是比预想中要更糟糕一些。
敬王府中被宋梓明运入的黑火药确实是纪廿所为,而那些火药只是京中黑火药的一部分,闹市、大街、官府,甚至宫中,都有他安放的黑火药。皇帝久久未动,就是为了查清那些危险的地点,几乎都是人多聚集的地方,纪廿不只是想要夺位,若是失败,他要争个京城与他陪葬。
“简直疯了……”谢霖想到那天纪廿进入翰林院时,大包小包带了很多东西,不知道其中是否有想要毁掉翰林院的决心。
“我们对这黑火药全无了解,乐王在北境安生那么多年,就是在研究这个。”赵星含叹气,他们无法知道这些黑火药究竟会在京中引起什么样的结果,只是他们不敢赌。
谢霖忽然想到了陈定和的反书中被用作指控纪渊的一句话:
“得金土者,得天下。”
没想到居然是这个意思。
“如今宫外的黑火药地点,几乎已经全部确定,只是宫内人多眼杂,又不敢大张旗鼓地行事,不过大体也差不多,不知乐王最近是否察觉到什么,调查越发困难,只好早做打算。”谢霖点头。
“既然大人您来了,接下来的事便请皇上与您说吧。”
赵星含为谢霖换装成小宦官的模样,叫他跟在自己身后,临行前游筠冲他笑了笑:“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谢霖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入宫还算顺利,一路有惊无险,宫室之内熏香浓稠,已是春日,但炭火依然充足。
皇帝确实是病了。
操劳过度,忧思无力,上一次见还是精神矍铄的老人,这一次见却像是暮烛之年,眼皮都吹了下来,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老人见到谢霖,精神头勉强兴起一下,强撑着起身说道:“你还是来了。”
谢霖跪伏在地毯上,同往日每一次面圣时一样。
“你既然都知道了,朕便只交与你两件事。”
一旁的赵星含从暗柜中取出一份名册,以及一枚莲花纹铜座。
“朕那弟弟,绝顶聪明,想必已是察觉什么,这是宫外的地点,一定、一定不能有任何一处起火。”老人捏合纸张抬手,谢霖膝行上前两步,接下名册,皇帝又将铜座摁在他怀中。
“这莲花山你拿着,去寻三禁军统领杨桐,皆听你号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