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南珩观察着主任,主任有些犹豫。
那位老师又说:“我已经取得半数以上家长的同意,乡里的牧民们自发为学校背牛粪烧炉取暖,等到下一轮降温之后,我们会改在五点整下课以及取消晚自习,但是每人每天要做完整一组试卷。”
许南珩细细听来,觉得自己这边也可行。
主任说:“今年雪下得太早了,不仅冷,而且……”
“需要提前存储清水和牲畜粮草,我支教岗高三所有家庭已经完成。”那位老师很明显有备而来,“并且我支教岗获得了藏獒狗场的帮助,保护高三家庭的牛圈。”
许南珩肃然起敬。
这会开得挺久,乡县支教岗的情况各有不同,高三老师提出的想法最多。开到最后大家口干舌燥,许南珩这排的开水壶都续了两拨了。许南珩也提出了村庄初三学生的难点,他挺大胆的,他直接提出在即将到来的寒假里,村庄初三进行灵活性补课。
也就是谁家活干完了,他到谁家去,检查作业,巩固知识点,讲错题。
从市中学出来,天早早地暗了。
许南珩好久没开过这么硬核的会议,到最后跟吵架似的,主任在上边舌战群儒,他们不管不顾,总之大家这趟都是同一个目标,加大作业量、课程量,缩短假期,以及寻求主任的帮助。
主任会进一步调配各个县村的老师进行教育援助,许南珩这边为村庄争取到了一位县初中的生物老师每周
过去,以减轻索朗老师的负担。
许南珩从学校出来后先看了一下微信消息,方识攸没发消息过来,说明他还没下手术。
支教岗的老师们先后从市中学出来,几位老师赞许着那位直接站起来提要求的老师,成功将寒假缩短了好几天。
许南珩与人群比较远,他出来之后直接走去人行道路灯下的垃圾桶旁边,烟盒里还剩最后一根,就站在垃圾桶旁点上了。
没成想人群慢慢地朝他这儿移动了。
“哎那边那位老师!”有人朝许南珩叫了一声,“老师!”
许南珩夹下烟,略带迷惘:“我?”
“对。”那人说,“过两条街有个酒吧,我们一块喝点儿吧!你是哪个支教岗的?我记得是初三吧?”
许南珩笑着摇摇头:“啊,不了不了,你们去吧,我还等朋友。”
“哎呀,不喝酒!”那人又笑着说,“就是聊一聊,大家交流一下心得,哦对了,再聊聊中考题高考题!”
听到这,许南珩心动了。
押题这事儿在北京本校向来是资历老成的教师来,且他们浸淫多年,眼光毒辣。本校有位姓桑的老教师,押题那叫一个恐怖如斯。
而押题需要灵感也需要推敲,人多力量大嘛。许南珩一手捏着手机一手夹着烟,顿了顿:“那、那好。”
这是他最后一根烟,刚抽没两口就痛心地摁灭了,没辙,掸了掸衣服,担心落了烟灰,跟上了大家。
大家从全国各地过来,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已经能从容应对,一行十几人走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聊着。许南珩尽量弱化自己的存在,多听多看。
自然,话题中心是在会议上直接站起来的那位老师,她姓蒋,没说从哪儿来,一路上都在教其他人怎么了解当地资源。譬如她求助的藏獒狗场的老板,狗场老板不要钱,她就承诺高考结束后辅导狗场老板家小学的儿女们。
大家纷纷表示很合理,这边虽说是贫困地区,但钱是能赚到的,比起金钱,贫困地区的人们更向往得不到的、更实质的价值。
酒吧在一家面馆边上,挨着的,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先进了面馆稍微吃了一口,然后出来进到旁边酒吧。
市区年轻人晚上来喝酒的不少,有当地人也有游客。吧台的调酒师是藏族大哥,也是这家酒吧的老板之一,笑眯眯的。酒吧里很暖和,调酒师穿件短袖,shake的时候上臂肌肉相当有力,偏黑的皮肤绷得都能看见青筋。
酒吧的照明其实挺充足,没有刻意营造暧昧的光影,音乐不那么吵,客人们能够在正常音量下交流。
有姑娘大大方方地夸调酒师肌肉练得真大,询问能不能去吧台里合影。许南珩却恍惚间感觉完全比不上洗完澡出来的方识攸,方识攸的肌肉在富有力量感的同时更加漂亮,无论是线条还是形状。
支教老师们在长桌面对面坐了两排,有的喝酒了有的喝饮料。
许南珩要了杯无糖可乐,叼着吸管听大
家聊天。大部分人都有支教经验,讲了些许南珩很受用的东西,他都暗暗记下。然后有人掏出了ipad来开始聊题,许南珩想凑过去看,但有点挤不上。
但假期就是假期,随着左右桌快乐的欢呼声以及时不时传来的,年轻人昂扬地喊着“干杯”,终于他们之间也有人提出,要不共同举杯祝贺支教取得了阶段性成果。
许南珩本来不想喝,结果贡嘎县支教岗蒋老师直接大手一挥,相当潇洒地朝调酒师扬了扬下巴,说了句每人一shot龙舌兰,她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