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青遥忽然停下脚步,赵凡越走越远,他也终于叫到了一辆网约车,待车停稳他便深海遇浮木似的扑上去。
暮色沉沉,路边的广告牌醒目,现在的公路广告可不同以前只是一块干巴巴的画报,竟然是能播放动态的电子屏,还能来回切换。
汽车载着赵凡绝尘而去,只留下一人一牌,乔青遥毫不在意,此刻正仰头看的专注,冷月底下电子屏上,纸醉金迷,红晕染、洒金点、蟾宫折桂,人声鼎沸,王座上翘二郎腿,镜头上遥,是个苍白俊美的男人,他单手托腮,指尖在虚空微蜷,光影起落,乔青遥目染五色,绮丽缥缈。
天彻底黑了,电子屏更灿,广告片最后释出专辑名称和今日开售,一切落幕,又重新启动,周而复始,远风涌动,空气中有种特别的香。
乔青遥清楚地记得,当时拍这一段时,自己是多么的烦躁怨恼,易燃易爆,因为左诗突然失联,不肯按他的安排出国,不接他的电话,不理他团队任何人的短信,明明走之前最后一聚那么好,他赶早班机的时候对方还在懒睡,面孔上晨曦轻柔,像天长地久的尽头。
月上枝头。
想来左诗这一世,终于乘愿投胎,重新来过,再次为人又能忘却前事,简直不要太快活,怎样都好过乔青遥这样,活不下去又死不了。
伤口渐渐停止淌血,直至囫囵,这简直奇观,割脉也是,痛感都在,愈合更快。既然伤不了自己,刀便无用,乔青遥一抬手,将其投掷路边,带着血渍滚落阴沟,他既是凶手也是&lso;尸首&rso;,总是在恐怖的氛围里心灰意冷又重迎新生,不得不如此。
不过事不过三,徒劳的事,乔青遥也不会再试。
路灯一盏盏的亮,风从远方的荒原,走向城街的烟火里,掺了香气,晚餐时间到,瘦小的一家三口早早在街边支起面摊,其实也不算是面摊,一辆小推车载着整个后厨,黑瘦的男人担任主厨,负责将面压入沸水里,干枯的女人则前后操持,既是收银也是切配打荷,柴火妞自然是服务生,她同母亲合力从车上卸下折叠桌和折叠椅,摆了两桌都多,因为此刻还没有上客人,这一家子便无聊的摆辣子、等生意。
柴火妞坐在马扎上剥蒜,一面仰起脸,盘算着看月亮,看星星,可惜浓云密布,碎星子也没有半颗,只好去看街对面。
斑马线上行人匆匆,脸和脖子都裹在外套里,疲倦暗黄的妇人牵着孩子过马路;眉头紧锁的中年男因太过专注讲电话,险些跟形色匆忙的外卖小哥撞在一起;穿着漂亮高跟鞋的女士结伴而行,周身袅袅香气,谈论着街角新开的餐厅……
众生喧嚣,光辉却宁静,路灯幽幽的洒在街面,一双鞋踏上去,暖灯瞬显凛冽,目光再往上,是男人没边的一双长腿,看不清腰身,因为给另一位秃顶啤酒肚挡着。
男人同一堆人在路口等红绿灯,不过啤酒肚挡不住全部,也没人挡得住,他身材高挑削瘦,可惜看不清那张帅脸,因为他隐在人群后,浸在黑暗里,突然掏火燃烟,眉眼在火光里闪现,又熄灭,像一个惊喜万分的梦。
女人递水果给柴火妞,在芬芳的果香里,柴火妞目不转睛,双眼荧亮。
绿灯也亮了,急行的人群,稀稀拉拉的扯开距离,给他让出来,终于能看清这个气质特别的男人,他有些忧郁的缓行,似不知去哪,磨蹭到黄灯起,他只得快走两步,快的外套都飘起来,露出内里染血的衣服。
大概是血,不然那一大片殷红,难不成是衣服上的扎染?
柴火妞全身冰凉,嘴里含了半口苹果,咽不下去。
男人平定安静,重新裹紧衣服,他立在路灯下,天开始绵绵的落雪,周遭的人和车疾行奔走,但他不动,没人注意到他,也没人察觉他衣下的腥甜。
一辆摩托车急急的在路边刹停,接着重新启动,看准了车位侧方横插,车主是个年轻人,头盔直接丢车上,便一路狂奔到男人面前,最后终于肯停下来。
城市川流不息。
年轻人气喘吁吁,睡裤拖鞋,他在漫天初雪里怒不可遏,又生一副明丽面容,因此咬牙切齿都十分的好看。
左昀上气不接下气的望着乔青遥。
他在外面跑了一天,好容易回家舒舒服服打开电脑满上可乐准备追星,他考古乔青遥向来很有仪式感,一定是独处且安静,门窗都关好,还要沐浴更衣,一切妥当,零食纸巾都没忘,结果收到了赵凡群发的求助微信,形势紧急,缓冲好的新歌v也没来得及看便驱车往赵凡发的定位去,从城北往城南,一路上事情越传越失态,什么&lso;乔梦真发疯了&rso;&lso;赵凡虎口脱险&rso;&lso;但好像被挑断了脚筋因为接他的人说他脚上全是血,路也走不了,已经去医院急诊了,&rso;
……
左昀去晚了,得知赵凡获救也未折返,依旧坚持过去,还真就在附近路边瞄到了乔梦真。
这会儿左昀站在对方面前,他百感交集,更多的是恼火,他本来想骂他,但话到嘴边又变了味:&ldo;你这衣服上怎么全是血啊?卧槽……这里也是,&rdo;
情不自禁的伸了手,左昀在乔青遥身上摸索:&ldo;他们又打你了么?你哪里受伤了没有?我靠你脖子怎么回事,他们勒你了?不对这不是今天的,之前谁又欺负你了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