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案几上的茶都凉了。谢青崖端起白玉瓷杯,闷了一大口冷茶,尔后搁下茶杯,淡声道:“某尽力便是。”
……
举子们身着整齐的长袖白衫,自朱雀大街一路往承天门去的时候,谢青崖正策马至承天门前,递了牌子打算入宫面圣。
他坐于马上,回头望向身后这乌泱泱一片人,不由微惊。
纵是今岁公主失势,门庭冷落,应该也不至于有如此之众的举子投入太子门下听其号令吧?
他御马隐在宫门旁侧,眯眼瞧着这群人一步步紧逼至承天门。
居民商贩们见此景不由议论纷纷,退避三舍。宫门侍卫们皱着眉持刀紧盯着这些白衣举子,分出一人赶忙进宫去传禀消息。
淅淅沥沥的雨中,举子们扔了伞,在宫门双阙的阙间广场上齐齐下跪。
为首的李瑞高举手中的请命书,带头高喝:“今我大梁边境战乱连连,百姓苦不堪言。安西都护荣建屡失其职,致使边民百姓水深火热。某请命,召回荣建,论罪降罚!”
其后举子们立时跟着他齐声大喝,各个中气十足,汇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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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响彻云霄:“召回荣建,论罪降罚!”
李瑞在雨中继续铿锵有力地道:“吐蕃连年扰我大梁边境,烧杀抢掠,罪不可恕。而今我大梁却要与之和谈,下嫁公主和亲,苟且以求太平。某请命,驱除鞑虏,拒不和亲!”
举子们紧跟着喝道:“驱除鞑虏,拒不和亲!”
和亲?
谢青崖闻言,眉心狠狠一拧,目光紧锁住举子中为首的李瑞。
这个李瑞,究竟是谁的人?
这群举子请命所施压、所逼迫的,到底是荣相,还是……皇帝?
谢青崖心下一沉。
他僵了半晌,忽然猛地掉转马头,策马疾驰而去。
身后白衣举子们仍在雨中连声高喝。渐行渐远,耳中才渐渐唯余淋漓雨声。
路过崇仁坊时,马蹄微缓,却只稍一停顿,便又快马加鞭一路出城。
雨下得缓了些,疾速奔驰间雨丝擦过面颊,有轻微的刺痛感。
隐隐得见林中炊烟之时,谢青崖终于松了口气。所料不差,公主此刻定然在城南郊外道观之下的庄子里。
待行至紧闭的门前,他勒马而停,翻身下马,急叩院门。
雨声在耳旁连绵不休,却始终不闻院内的动静。
良久,才听见陈宝德不高不低的声音自其内传出:“何人?”
他忙不迭应声,自报家门:“谢青崖。”
那厢静了片刻才又硬邦邦地道:“公主今日玉体略有不适,已然歇下了,朝中就算有天大的事也请明日再寻公主罢。”
尚是昭昭白日,公主何曾这般早便歇下?往日纵是旧疾复发,咳得撕心裂肺,她也要把手中的折子看完。
这分明是早料到他会有所察觉,不许他插手阻拦。
大门依旧紧闭,谢青崖心乱如麻。
“陈宝德你先开门让我进去,我去给公主煮梨汤。”
“御厨已经煮好了,用不着您亲自上灶,您就请回吧。”
耳闻院内脚步声似正远去,他赶忙大声道:“等等!”
陈宝德的声音再度传出来,语气不善:“谢将军到底所为何事?公主已经就寝了,有何要事明日再谈。”
雨珠自屋檐连线滑落,构成一层细密朦胧的雨帘。
谢青崖在这雨帘中来回穿梭,焦头烂额,忽然脚步一顿,福至心灵,脱口而出:“我来是为……侍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