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余樵刚一只脚踏上车,胳膊就被杨叔猛力扯住,他踉跄两步撞到杨叔肩上。
杨叔满脸不可置信,央求着警察,“警察同志,这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一定是!余樵他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他不可能去做那些违法的事情,他都已经保送了!全省就那么几个名额,他都考上了!”
“您是他的监护人吗?”站在车门边的警察耐心劝说,“您先松手,有什么事我们也得把人带回警局再说,现在情况还没有定论,涉及到多位未成年人和其他违禁品,我们也不便在这里多说。”
杨叔越听心里越没底,靠警察嘴里的这几个词拼凑了个歪七扭八的概要,语气更加着急,转向余樵,冲他动手,“你到底干什么了?!是不是认识了什么社会上的坏朋友啊!”
被警察眼疾手快拦下,拉扯了一步,巴掌打歪了刚好从余樵的侧脸划过。
手指无意戳到他的眼睛,眼底现场红了一道血丝,余樵吃痛地闭上了双眼。
他倔强又冷静地回了句,“没有。”
“什么没有?!警察都找上门了,你是不是缺钱啊?你缺钱要跟我说啊!”杨叔此刻慌乱无章,急得身上发抖,又想动手,“你这让我怎么跟你父母交代啊!高三就剩这么几个月了,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啊……”
范师傅见状,最怕巷子口出现警察,唯恐连累戏院口碑,赶忙上前阻止杨叔,宽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杨你别瞎动手!让余樵先跟警察去,有什么事我们积极配合就是!”
“就是,余樵肯定没事的,一定是误会了!”人群里有人冒声。
梅汀也站过去,躲在范师傅身后,小声帮腔,“余樵的为人我们都清楚,他是个好孩子……”
“行了,走吧,就别在我们面前教训孩子了,年轻人难免受不了金钱的诱惑。”警察敲了敲车门,手搭在车上,等人进去的姿势,把所有人的讨论声截断,“散了吧,余樵有什么情况警方自然会按合理流程通知你们。”
越走越近,陈子夜已经听了个大概。
警察隐约透露这桩事跟钱有关,陈子夜恍惚间联想起这段时间总是晚归的余樵,她没有了想法,也没有情绪,像是整个人在水中沉溺,有知觉的只有突然一滴冰凉的雨落在眉心。
“这个给您!”
陈子夜目光还投在警车上,没有来得及转过身,直接将手上的唱片递到梁季禾的面前,他双手都提着年货,根本无暇去接,甚至没有等到他张口回应,陈子夜已经在他眼前冲了出去。
只几秒,唱片落地,溅起青石板上的低洼水花。
她慌乱的步伐也落在一角,透明塑料瞬间裂开,踩碎了暧昧。
手指攥紧塑料袋,拧在一起的劣质手感和由心抵达至手指的僵冷,让梁季禾此刻有一种自虐般的快感,他甚至不用细数,也能看清她奔赴另一个人时,用了多少步。
就像人失望的时候,世界约好一起沉默。
刚好,巷子口的红绿灯,转红。
—
警车上,没有人说话,只有见惯了这种场面的警察依然谈笑风生,他问余樵是不是高三,劝他把心思都放在学业上,等上了大学就解放了,别小看这几个月,千里之堤,往往就崩溃在最后一刻。
“你呢?都是高三?”警察见两个孩子低着头一脸沉重,主动聊几句。
陈子夜抬头才知道是在跟自己说话,摇摇头说,“我不是。”
“哦……”警察想起她刚刚仓惶跑过来的情形,说这件事因自己而起,坚定地请求带她一起去警局,顺着问她,“所以他赚钱主要是为了给你?”
“嗯……”应该是。
事情都到这个份上了,撒谎没有意义,原本也不是多复杂的事情,他也不是没有预想过今天的情况,余樵轻轻动唇,眼睛还停在车玻璃上,相比陈子夜,他的神情冷静的多,“跟她没有关系。”
警察一脸了然的样子,笑着吓唬他们:“你们才多大啊,法网可容不下你们这对苦命鸳鸯!”
陈子夜笑不出来,少有这样辩驳的勇气,不愿意再给余樵带来任何负面的说法,“不是的,余樵是个好学生,他有理想,有前途,我们不是恋人关系,也从没有做过任何不合礼节的事情,他是为了帮我。”
被她这个文绉绉的说法逗笑,开车的警察笑着往车后镜里看了一眼,被女孩子正经郑重的表情说服,跟旁边的同事开玩笑说,“私自倒卖散烟在老城区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你少吓唬他们了。”
“那不一样!他一个高三学生跑去KTV高价倒卖散烟,这要是我儿子,我非得打断他的腿不可!”说完还不忘瞟了陈子夜一眼,“再怎么血气方刚,高三就这么几个月都熬不过去了?”
“说这些干什么,这么爱说教,以后给你调去公共关系科,有你说的。”
“李警官,你拿我说笑呢,要让我调解,就我这个碎嘴子,我能说一宿。”
李警官客气地笑了笑,结束了车上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