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安虽然没有追问,却知道天道陨落代表着什么。天道陨落,世界毁灭,那些不停分化出去的小秘境就说明了问题。
她坐在黑色宝座之上,姿态悠闲地靠在那里,手肘曲起撑着下巴假寐。
天机镜在旁边的桌子上滚来滚去,声音嘶哑道:“难怪!难怪灵山会不见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白安安被他的声音吵得头痛,无奈睁开眼睛,疲惫地揉揉眉心:“天道陨落,不是正好么。你也不用再担惊受怕谁来抹去你的意识。”
天机镜的声音猛然停住,他竖起镜身立在黑色桌面上,声音茫然:“可是这样一来,世界也会毁灭。整个世界都不在了,我拥有意识,还有什么意义?”
他说着说着,忽然痛哭起来,“本王辛辛苦苦筹谋至今,可不是为了得到这结局!”
白安安撇撇嘴,不客气拆穿他:“筹谋?天天八卦魔宫里本尊的下属都喜欢谁?”
天机镜不理她,继续嚎啕大哭:“本王为什么这么惨啊!本王不服!”
白安安深深叹了口气,懒得搭理他。她发现天机镜的性子就跟小孩子一样,越搭理越来劲。她本来也烦躁的不行,结果天机镜魔音穿脑,让她心情更加烦躁。
她如今不担心天谴,也不担心下一次的天劫。因为恐怕世界毁灭的速度会比她的雷劫更加快。还有穆天音——她伸手揉了揉眉心,如今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穆天音。
最初发现真相的刹那,她毫无疑问对她起了一丝杀意。不过很快地,理智回笼,她知道就算杀了穆天音也改变不了结局。而且——从内心深处来说,她并不想杀了穆天音。至于理由?如今想想也没有意义了。
她勾起唇角,自嘲地笑了笑。
她已经呆在黑色宝座之上,整整坐了九天。她原本以为,这一生都要跟天道作对,直到她咽下最后一口气。所以她争分夺秒,每一刻都不敢放松。长时间处在这种压抑状态之下,让她本来就说不上多好的坏脾气变得更加恣意。
刚得知天道就要陨落的刹那,老实说,她有些茫然。就像一把时刻绷紧的弦蓦然松弛下来,让她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
天机镜如今有如祥林嫂,时不时便要唉声叹气大吐苦水,白安安实在受不了他的聒噪,第一次迈出了大殿门槛。
她独自去了人间。
人间大街上十分热闹,各式商铺的幡子在空中迎风招展,招徕顾客。挑着担子的小贩沿街叫卖,景致十分热闹。白安安伪装成凡人模样,边走边来到一个卖馄饨的摊子前。
她买了一碗馄饨,刚刚坐下,便察觉一道熟悉的气息。
白安安动作一顿,脸上表情不变,舀着馄饨吃了一口。她咀嚼咽下,察觉到对方的视线还紧紧盯在她的脸上,不由道:“你看什么?”
穆天音轻笑一声,摇摇头:“你终于肯理我了。”
白安安眼睫微颤,垂首再次舀了一只馄饨。
穆天音淡淡道:“我还记得,你请我吃了一碗汤圆。”她看她一眼,顿了顿,“虽然都是假的。”
白安安将调羹搁在碗里,双手抱胸,偏过头去:“怎么,你今天过来,是打算跟我吵架的?”
穆天音牵住她的手,紧了紧,低声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想提醒你,你说的给我一生一世,难道不打算兑现了么?”
白安安毫不犹豫将手抽了回来,冷冷道:“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骗局,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穆天音紧紧抓住她的手指,拽在手心,低声道,“我愿意和你做一对凡人,就算几十年的寿命。”
白安安嘴唇动了动,刚想回答,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惊天巨响,不由猛然抬起脸来。
不停有东西从天上掉下来,将凡间的道路和屋子撞得粉碎。
白安安的鼻尖蓦然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她忍不出蹙起眉毛,侧头对穆天音道:“外面怎么了?”
穆天音面无表情望向头顶的天空,那里不提有天火落下来,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
人群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尖叫和哭声,整个人间几乎在转眼之间就变得人间炼狱。
穆天音摇摇头,抓进白安安的手指道:“别担心,有我在。”
白安安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却能够想象的出外面是怎样一副凄惨状况。
白安安顿了顿,站起身来。卖馄饨的摊主早就吓得不知所踪,白安安只能留下碎银,转身离开。
大街上兵荒马乱,惨嚎哭叫声不绝于耳。白安安走着走着,双脚蓦然被什么东西抱住,她不由垂首下去,蹙眉‘盯’着抱着她双腿的东西。软绵绵热乎乎的,似乎是个小孩。
小孩抱着她的双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和父母走散,嘤嘤哭泣。
白安安无动于衷,伸手拎起小孩的后劲将她拎在一边,刚想越过小孩走过去,冷不防斜刺里冲出一个灰衣妇人,一把抱住小孩挡住白安安的去路。
灰衣妇人抱住小孩安抚几句,这才转身对白安安道谢。
白安安嘴唇动了动,抿了抿唇。
穆天音从她身后过去,对灰衣妇人道:“这位大嫂,我们第一次来这,这天火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