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鸟缓缓睁开双眼,天地间一片漆黑。空间混混沌沌如同鸡子,吞噬着所有光明与喧嚣,唯余沉寂与阴冷。偶有寒泉滴落,声声入耳,清冷凄厉,犹如怨魂低泣,地面崎岖不平,散落着碎石枯叶,踏足其上,悄无声息,似有寒气自地脉深处透出,直透骨髓。
“哼,你就会这些装神弄鬼的把戏,要杀便杀,不用这样假惺惺的!”赤鸟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
“妇君,杀了你,娘子我可是会心疼的哦。”邪魔白玉现出身来,袅袅婷婷地走向赤鸟,轻轻抚摸着赤鸟的脸颊,她身着一件银色华服,那衣物质地轻薄如雾,泛着淡淡的月光,繁复的纹饰宛如星河流转。虽说模样与白玉别无二致,但唯独眸子深处没有那种清澈明亮,取而代之的而是无边的邪诡恶毒。
“呸,你再怎么打扮成她的样子也没用,无论你再怎么伪装,你也不是她。”赤鸟重重地啐了一口。
“呜呜呜,我用着妇君最爱的样子,用着妇君最喜欢的打扮,妇君还是这么绝情,娘子我好伤心好伤心呀。”邪魔白玉捂着心口,假作悲痛万分。
“嘻嘻,骗你的,妇君不妨看一看,小白玉会怎么做吧?”邪魔白玉轻轻一挥,玉镜中倒映出白玉的身影。
“这是?”白玉忽觉心窝一烫,连忙掏出了那个漆红色的小转轮,只见转轮上多出了无数繁复的符文,其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此刻转轮发散着陆离光彩,正指引着白玉。
“九五,无初有终。”白玉化气为形,动天地之巧,如瑶霞游紫薇,正是:行云飞入瑶台路,梦回飘渺香风度。
白玉随着转轮,不知走了多久,再一看去,又见绮罗锦绣,花繁柳媚,全然不似外界金秋时节,牡丹雍容,夏荷初绽,金菊吐蕊,冬梅凌霜。四时之景融于一处,真个是:四时花卉聚一堂,不问寒暑任飞扬。
“这里是?”白玉看向转轮,转轮光芒更盛,忽闻有人引吭高歌,歌曰:“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白玉循声追寻,凑近一看,原来是个渔夫打扮的汉子,他身披蓑衣,头戴斗笠,在河边慢悠悠地荡着一条无底小舟。
“小女误入此地,敢问前辈,这里是?”白玉欠身问道。
渔夫听罢,手中竹篙一顿,那无底小舟竟稳稳停在水面。他缓缓抬头,目光透过斗笠的缝隙,凝视白玉片刻,“外人?真是稀奇。”
“自从那个人走了之后有多久没来过外人了?”渔夫自顾自地说道,“可能都有五六百年了吧。”
“……前辈?”白玉适时提醒道。
“害,倒是忘了还有你这个小家伙了,快上来坐吧。”渔夫微微一笑,将斗笠略略抬起,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却神采奕奕的脸庞。他放下手中的竹篙,拍了拍身边的船沿,示意白玉坐下。
“这……”白玉看了看无底小船,心中犯起了难。
“怎么,嫌我这小船没有底?放心,我这小船虽然没有底,但是坐上去可比那些楼船还要稳当哩。”渔夫放声大笑。
“我……”白玉仍是犹豫万分,迟迟不肯上船。
“再不上来,我可要走咯。”渔夫佯做生气,划船欲走。
“别……”白玉见状,小心翼翼地踏上无底小舟。甫一落脚,原本以为会陷入水中,却惊异地发现双脚竟稳稳地踩在了一片无形的坚实之物上,仿佛真的置身于一艘寻常船只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