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墨染四野,忽闻风声怒号,苍穹之上,乌云蔽空,翻腾涌动,雷鸣轰隆。雪不再轻柔如天宫仙子,反而是被狂风驱赶着,如同千军万马般肆虐横行,每一粒雪花都化作了锋利的箭矢,狠狠地撞击着大地和敢于面对它的万物。
白袂在昏黄的灯光下苦读不辍,准备着即将到来的又一次科举考试。他的手指冻得通红,却依然紧紧握着那支已磨得短小的毛笔,一笔一划地在粗糙的纸上练习文章。夜深人静时,他会凝视窗外的雪花,心中默念:“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
“文曲爷爷,这次叨扰到您,实属不该,恕小女无礼。”白玉恭敬地行了一礼,眼中满是诚恳之色。
“小白玉哪里的话。”文曲星君温和地笑着,轻轻挥了挥手,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祥和起来,“你我之间,何需如此多礼?”
……
不知不觉间,开考之日到了,白袂踏着未融的积雪,步入科场。路上,他遇见了同样赴考的士子们,有的神色紧张,有的谈笑风生,有的烨然若神人,有的一身破破烂烂,但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对知识的渴望。他们或是结伴而行,或是独自行走,都在这银装素裹的世界里,留下了自己奋斗的足迹。
“你就是白袂?”学道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穷书生。“当年你也算是个远近闻名的神童,怎么十几年过去了,还是个秀才?”
这话像是冬日里的一把寒风,刺骨却也提神。白袂微微笑道:“君子豹变,其文蔚也。不在于起步之早,而在乎持之以恒。昔日之名,不过云烟;今朝之试,方显真章。学问之路无止境,小生只愿步步扎实,不负心中所学。”
说罢,他恭敬地施了一礼,转身步入科场。科场内,烛火摇曳,气氛凝重,考生们各自找位,准备一展平生所学。白袂找到自己的座位,深吸一口气,铺开卷轴,提笔之际,心中默念:“但愿无愧我心。”
随着第一滴墨水在纸上缓缓晕开,白袂的心也随之沉静下来,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他与面前的试卷。他笔下的每一个字,都凝聚了多年来的汗水与梦想,每一句话,都是对学问的虔诚与热爱。
时间在笔尖悄悄流逝,考场外的天空由明亮转为昏黄,再逐渐暗淡。终于,随着最后一声收卷的锣响,这场智慧与毅力的较量告一段落。白袂放下笔,轻轻呼出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种释然与期待交织的复杂表情。
“这字写的真丑,难怪这么多年都中不了举人。”学道的表情十分精彩,随手将白袂的卷子丢到一旁。
“这这这,字是好了,内容委实一派胡言,不知所谓。”学道被下一份卷子气的够呛。
一连三份卷子,学子内容或不知所云或云里雾里,思之令人发笑,如同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这时候学道突然想起了什么,拾起白袂的卷子,轻轻展开,细细品读。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眉头渐渐舒展,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文中不仅字字珠玑,见解更是独到深刻,非一般俗套之论可比。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责:“文章乃心画也,不可仅以外貌断之。此子文采飞扬,见识超凡,何以轻视?”
他转念一想:“但此等鬼画符一般的字迹,属实不能服众,不妨将其定做榜上最后一位,也不负他一身才学。”
“这就……中举了?”白袂在榜单末尾发现了自己的名字,他站在榜单前,目光在自己的名字上停留许久,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他的心中五味杂陈,既有惊喜又略感不可思议。他低声自语,似乎是在确认这个突如其来的喜讯:“我真的……就这般中举了?”
“但是为何我心里总感觉空落落的……”白袂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欣喜若狂。他转头望向身旁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到那些与他一同查看榜单的士子们,有的欢呼雀跃,有的黯然神伤,还有的与家人朋友紧紧相拥,分享着或喜或忧的情绪。这份热闹和喧嚣,反而让他内心的感受变得更加复杂。
“你既然已经中举了,那么当官的规矩你也应该知道了。”尖细的声音适时响起,原来是一个传话太监。
“自然,”白袂点头答道,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沉稳,“为官之道,首在清正廉洁,次在勤勉为民。我明白,手中握有权力,便应以百姓福祉为念,公正无私,两袖清风,方能不负朝廷,不负黎民,还需谨记,政通人和,需以德服人,不仅律法严明,更要怀揣仁爱之心,体恤民间疾苦。学问虽可助人中举,但为官一任,更要学会倾听民意,实事求是,解决实际问题,而非纸上谈兵。”
“停停停,这都什么对什么啊,咱家说的是,银子的事情。”传话太监鬼鬼祟祟地说道,“水至清则无鱼啊,要想在官场上混下去,不去上下打点关节,怎么行呢?”
白袂一时愣住:“恕在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传话太监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环顾四周后靠近白袂耳边,悄声道:“哎呀,白举人,您真是读书读得太过专注了。咱家说的可是官场上的潜规则啊。您看,这升迁调动,哪一样少得了银子开路?平日里上下级之间,同僚之间,逢年过节的礼尚往来,哪个不是靠银子来润滑的?还有啊,若是遇到些棘手的案子或是想要办成什么大事,适当的‘打点’,您懂的,那可是必不可少的。”
白袂听后,眉头微蹙,正色道:“公公言之有理,为人处世自当周全,但在下以为,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当以清正为本,若凡事皆依赖银钱开路,岂不违背了为官初衷?况且,朝廷有律,贪污受贿乃重罪,非但在下不敢妄为,亦不愿因此玷污了士人清名。”
“马无夜草不肥,白花花的银子,岂能被一腔热血限制?”公公压低声音,“得学会让豪绅交钱,只有豪绅交了,百姓才会跟着交,事成之后百姓的钱咱们分了,豪绅的钱如数奉还,这才是为官之道呐。”
“白某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是如此龌蹉小人。”白袂正色驳斥,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决,“民心不可欺,百姓虽看似愚钝,实则心中如明镜。今日我若依公公之言,牺牲德行换取一时之利,他日必遭万民唾弃,遗臭万年。为官者,当思长远,以民为本,清廉自守,方能赢得百姓之心,流芳百世。”
“好好好,”公公怒极反笑,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骘,“白大人真是高风亮节,老奴佩服。但愿白大人的这一身正气,能在这污浊的世道中屹立不倒。老奴言尽于此,大人好自为之,他日若有什么不测风云,可别怪老奴没有提醒。”
……
“嗯,这小子不错,换作其他人早就把税收到两千年后了,是非之心,算他有咯。”赤鸟喃喃自语。
“这门心法……”白玉笑了笑,“终于有了个可以配得上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