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挂天边,恰似银钩低垂,乃是下弦之姿。薄云轻绕,时隐时现,仿佛羞涩的仙子,半遮面庞,更添了几分神秘幽邃。星辉点点,如同散落天河的珠玉,与那弯月相互映衬,将夜空装扮得分外妖娆。
白钰袖端坐如钟,双目垂帘,犹如古井不波,虚怀若谷以待万物。她以内息为基,以丹田之真气为根,心神归于自然虚静之境,引导清气入体而浊气出窍,听觉止于耳而不闻尘嚣,不为杂念所扰,她全神贯注,试图化解那股由黑煞打入体内的邪异气劲。
但那股气劲反化为邪,化作魑魅魍魉之属;嗜饮鲜血,斩断一切善缘,阴骘邪恶至极,天地间难寻其匹。
白钰袖只感周天运转之际,邪氛逆涌,搅扰得体内真气难以如初般调和流畅,常常如脱缰野马,逆乱奔腾。其元气仿佛陷入混沌之境,散逸难聚,犹如漫天星斗失去了北极帝星的指引,无从归处,难以收放自如。
此刻她气息短浅难续,无论如何努力,亦难动用内劲功力之万一。每当呼吸吞吐,更是艰困异常,宛如重负在肩,难以舒展,不由得闷哼出声,嘴角溢出鲜血。
“白姑娘,可否方便小叙片刻?”门外传来了崔西来的声音,言辞间流露出几分恳切之意,“白日替姑娘号脉之时,老夫发现,姑娘的心法路数与老夫一位故友相似,特来了解一二。”
“烦请前辈稍等片刻……”白钰袖整装完毕,艰难起身,只觉身似千钧之重,神思昏沉,举步维艰。
“前辈,请进来说话。”只见白钰袖一瘸一拐,缓缓开启朱门,恭敬地向内一指。
崔西来见白钰袖面色苍白,身形虚弱,气息衰微,不禁关切道:“白姑娘,你面色苍白,莫不是旧伤复发?”
“那黑煞将一道真气打入了我的心脉,使我的真气被迫逆流,无法自如运转……”白钰袖气若游丝,艰难开口。
“这可如何是好……”崔西来暗自思忖,忧虑万分,“黑煞这是存心要废你武功啊。”
“不知姑娘可曾见过这个?”崔西来沉吟片刻,随后掏出一个流光溢彩的令牌,那令牌非金非玉,却似集天地精华而成,令牌上的纹路本无言说,本无名相,混混沌沌,莫知其端。
“这是我娘的印记!”白钰袖见此令牌,神色陡变,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
她悲喜交加,一时难以自抑,但她本就因黑煞将的真气侵袭,致使三焦逆乱,此时情绪激动之下,更是外感六淫,内伤七情。只觉得一股股杂乱无章的气息在体内乱窜,气海虚微,邪气乘虚而入,肆意淫佚,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地,面色苍白如纸,气息愈发微弱。
崔西来看到这般情景,眉头紧锁,深知情况危急,连忙搭上白钰袖的手腕,送出一道真气,这才让白钰袖有所好转。
“前辈,晚辈有个家传的法子,可以尝试化去这道真气,只是,这法子需要真气浑厚之人护住心脉……”白钰袖话音虽弱,却字字如金石落地。
崔西来听罢,目光一凝,心中已然了然。他沉吟片刻,随即决然道:“白家后人有难,崔某不得不出手相助。”
言罢,崔西来盘膝而坐,双掌缓缓伸出,对准白钰袖的背心要穴。他闭目凝神,体内真气流转,渐渐汇聚于双掌之间。只见他周身泛起一层淡金色光芒,显然是动用了深厚的内力。
白钰袖亦不敢怠慢,依言调整呼吸,让自身真气缓缓运行起来。崔西来的真气犹如长江大河般涌入,稳住了她紊乱的心脉。随着二人真气逐渐融合,白钰袖只觉一股温热之气在体内游走,原本逆乱的真气竟有了顺流的趋势。
……
白钰袖徐徐睁开双眼,天地一片混混沌沌,未有山川之形,未见树木之姿,花草未曾点缀于地,鱼虫亦未游弋于水,唯余星河横陈,浩瀚无垠,铺展于无边幽冥之中。
那道黑影再次浮现于白钰袖面前,仍旧骇异万分,似是汇合了万千芜秽之气,一举一动皆含邪心,观之不寒而栗。
“你是谁?几次三番出现究竟意欲何为?”白钰袖全无惧意,她冷冷地盯着眼前的黑影,缓缓开口。
“我?我当然是来帮你的啊,只需要付出一点点小小的代价就行了。”黑影缓缓开口,其声音带着莫名的诱惑,每一个字都似能撩拨人心中最深处的欲望,让人不由自主地陷入其中,难以自拔,“你不是想用心法的第三层无相,来化去自己的体内相冲吗?现在机会可就在你的眼前啊。”
“你究竟是谁?为何知道这心法路数的名字?”白钰袖的心念犹如焰中真金,愈经烈火煅炼愈显坚强,毫无动摇之意。她冷眼盯视着眼前的黑影,那目光如寒冰凝结,锋利如剑,纵使黑影言语之中充满诱惑,亦不能令她心神有丝毫动摇。
“啧啧啧,还不明白吗?我,自然就是你啊!”黑影缓缓显露真容,竟与白钰袖面目一般无二,惟独其发丝散乱披垂肩头,周身上下不见丝毫正气环绕,形貌疯魔,暴虐异常。仿佛赤子之心已被血色浸染,纯真不再,只余下一片残忍与疯狂,在这人世间肆意挥洒其邪妄之气。
“怎么?连自己都不认得了?”心魔死死地盯着白钰袖,眼中尽是嘲讽,“你我就如同并蒂白莲,既然有些事情你做不到,那不妨就让我来吧!”
话音未落,心魔欺身向前,出手之间阴险异常,隐匿无形。前击踝踵,后击臀尻,凶狠暴戾,行径迥异于寻常之辈,宛如暗夜恶鬼,令人胆寒。直向白钰袖周身关节袭去,正是:抓膝拿踵节节断,剥腨剔股片片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