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叙白回头,眸光淡然地扫她一眼,“怎么上来了,不是说今晚要睡在跑步机上?”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江殊月就来气,她刚在跑步机上跑了一个小时,现在腿还发软呢。
“你还说呢,都怪你,要不是你晚上做香菜炒牛肉那么开胃的菜,我至于一不留神吃这么多嘛。”
蔺叙白挑眉轻嗤,“原来是我给你做饭做错了,行,明天不做了。”
“开个玩笑嘛,我又不是真的怪你。”江殊月连忙往前走了两步,解释道,“我意思是说你做的菜太好吃了,所以我才没忍住吃多了。对了,你是不是跟谁学过做饭啊?以前也没怎么见你下过几次厨房,没想到你还藏了这么一手。”
蔺叙白淡声说:“没和谁学过。”
“你不要跟我说你是无师自通,菜谱到手看一眼就会了?”江殊月自顾自摇摇头,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大哥,你这可真就装得有点过了。”
“我爸去世后,公司也跟着破产,债主天天上门催债,我妈被逼得没办法,迫不得已把房子卖了还债,带着我搬进了一个很小的出租房,房子有多小呢,可能就和我们现在站的这个阳台差不多大。我妈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独生女,嫁给我爸之后更是一天苦都没吃过,我爸的死对她的打击很大,没多久她就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每天精神恍惚,不是会忘记做饭,就是会忘记放没放调料,或者把盐当成糖,把糖当成盐,做出来的东西根本不能吃。”
蔺叙白语气平淡,好像在叙述一件与他无关的事,只是语气中偶尔的停顿还是暴露出了他对过去那段不幸经历的难以释怀。
“所以为了能让自己和我妈每天吃饱饭,我只能自己学着做饭,一开始做出来的东西也是连狗都不吃,后来做的多了,也就慢慢能入口了。做菜的天赋我未必有,但吃苦耐劳的天赋,我可能真的有。”
江殊月还是第一次听蔺叙白提起他童年那段悲惨的过往,心脏的位置随着一阵阵抽疼,原来在蔺叙白来到他们家之前,他和他妈妈吃了那么多的苦。
她用力咬了下嘴唇,轻声说:“原来是这样……对不起,我不知道。”
“你跟我道什么歉?给我带来不幸的人又不是你。”蔺叙白不以为意地轻笑了下,“我跟你说这些也不是想让你觉得我可怜,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我都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江殊月怔了怔,脱口而出地问:“那你需要什么?”
“我需要?”蔺叙白懒洋洋背靠在阳台上,长腿交叠,身上陡然间生出一种颓废感,“既然都已经决定离开了,还管我需要什么?如果你真觉得离开我以后能过得更好,那就别再回头管我的事。”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江殊月听完后心里反而觉得落落的,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那你呢?你也会过得比现在更好吗?”
“未来的事情我不确定。”蔺叙白偏过头,侧脸藏在夜色中,寂寥的目光望向茫茫黑夜,“但应该不会比那段蜗居在出租房的日子更糟糕吧。”
“那当然不会啦!”江殊月想也不想地说,“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还有我这个妹妹陪着你,肯定不会让你再过以前那样的日子。”
“妹妹?”蔺叙白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仰起头,喉结上下滚动,连笑了数声后忽地又低下头面无表情地盯着江殊月,冷冷扯唇,“江殊月,你不会天真地以为离了婚,我和你还能恢复成以前的兄妹关系吧?”
江殊月被他的目光盯得心跳漏了半拍,说话也磕巴了一下,“你、你、你什么意思?你难道想要和我从此不相往来了吗?”
蔺叙白手肘撑着栏杆站直身体,一步一步,步伐沉稳地走到江殊月面前。
头顶的阳台灯光线直射下来,给男人望向她的眉眼笼罩上一层忧郁的阴影。
以前江殊月看蔺叙白,觉得这是一个狂霸酷拽上天,无所不能的装逼惯犯,可现在这副模样的他,却让人觉得他也不过是个有弱点会难过的凡人。
“我并不想离婚,但如果你坚持要离,我也尊重你的选择。在我决定要和你做夫妻时,我就没再把你当成妹妹看待,以后更不会。别再说关心我的话,就算我今后的生活重新回到烂泥里,这也与你无关,因为让我知道如果你还关心着我,我怕我会忍不住——”
江殊月望进男人如夜空般深沉晦暗的眸子里,有些呼吸困难,心脏处涌现丝丝悸动,试探地问:“忍不住什么?”
蔺叙白缓慢地眨眼,垂下眼皮掩藏好眸底的阴暗,嗓音低哑地说:“忍不住,把你禁锢在我身边,让你无法再离开。”
江殊月呼吸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