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外冲进来两个人,一个拉,一个推,总算将叶寒川架了开去。鲜血从叶寒川的口中喷薄而出,他到底昏死过去。
“这人在发什么疯?”来人万分担忧又万分厌烦地抱怨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为什么跑到我家来发疯?”
原来是南秧娘和阿陶回来了。
两人一齐将叶寒川扶到床上,南秧娘解开叶寒川的衣裳,看到那心口的剑伤时,她倒抽了一口气。
“什……什么人把他伤成这样?”反复确认叶寒川的胸口尚在起伏后,她转身颤声问千娆。
千娆怀抱双膝坐在地上止不住地掉泪,漫天的愧疚感再次紧紧攫住了她,她设想到六年前叶寒川的处境。六年前,叶寒川独自承受下她一手造成的后果,离开山谷,在她难以想象的苦痛煎熬中断送自己的生路。他能活到现在,不过是因他身上的无极丹。
而六年后的今天,她竟再次利用叶寒川对她的维护,将他逼问折磨。可即便如此,叶寒川也不肯吐露只言片语。
决堤的泪水“吧嗒吧嗒”地掉落,无边的愧疚与终究未能解开的疑惑一同揉搓着她的心。
“真是……”看千娆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南秧娘愈加厌恶地说,“老娘为个难产的产妇忙了一宿,回来指望睡个安稳觉,没想到还要管这破事。老娘真是欠了他的。这身水又是怎么回事?”
她查看叶寒川腿上的旧创,又恨恨说:“这条腿迟早烂穿!”
她将叶寒川从头到脚检视一遍,又替他细细诊脉,总算稍稍镇定。
“好在无极丹保住了他的性命,”她说,“不然,我可没这本事救他。不过无极丹终究不是仙丹,这伤够他一阵子好受了。”
她看一眼千娆,又说:“伤成这样,无极丹顾此失彼,销魂散才会趁机毒发。”
阿陶蹲在千娆身边,问:“娆小姐,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川公子怎么受了这样吓人的伤?外面那尸体又是谁?”
“瞧她吓成这样,问她管用吗?”南秧娘说。
千娆看看不明就里的两人,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当叶寒川自己销魂散毒发才有刚才一幕。两人倘若知道销魂散是如何发作得这般疯狂,也一定会认为她是这世上最狠心冷血的人。
千娆这般想着,愈是泪如雨下。
南秧娘拿来一身衣裳,丢到千娆身旁。“把湿衣服换了去,”她说,“别只顾着哭,还指着我来伺候你俩呢?”
千娆见说,勉强止了泪,强打精神,换好了衣裳。南秧娘写好一张药方,交给阿陶,教:“你先照着这方子把药煎了去。”
阿陶接过方子,见千娆一双手腕都淤青了,说:“娆小姐,你两边腕子都肿了,我给你也上点药。”
千娆心想不过是自己咎由自取,不上药也罢,将手藏到了身后。
“她这也算伤?”南秧娘说,“别跟这儿墨迹,还不快煎药去。”
阿陶扁扁嘴,不敢违抗,出门而去。
南秧娘又拿出一些伤药、衣物来,教千娆相帮着,一起替叶寒川清理了伤口,上了药,包扎妥善,又换上了干净的衬衣。她一边手中不停,一边嘴里也止不住地骂骂咧咧。
换衣裳时,千娆注意到叶寒川左边臂膀上趴着几道陈旧的疤痕,看样子像些抓伤,想来当时伤得颇深,结的疤横七竖八地交织在一起。她乍见之下,竟觉得十分眼熟,可她绞尽脑汁却怎么也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
“外头那个死人,”南秧娘还在抱怨,“是吞云岛五鬼之一的舍蜥吧?把这种人招来我家也就算了,还把人弄死在这里,搞得家里乱七八糟,地板也给我打碎,真是气死我了。”
千娆默然不语。
南秧娘看着她,又说:“叶寒川是因为你才受的伤吧?”
千娆低下头,无言以对。
南秧娘摇了摇头,总算将叶寒川收拾完毕,她厌烦地往门外走,嘴里说:“我去歇着了,他要是醒了——记住别来喊我。”
她走到门口,又说:“我早猜到叶寒川能有今天。”说完,才出门而去。
千娆听了一颗心顿时震动不安。
她不敢离叶寒川太近,坐在门口守着。不知过了多久,叶寒川渐渐有些躁动,微弱的□□声不绝于耳。千娆只能远远地看着,听着,心如刀割。当叶寒川终于睁开双眼,清醒过来时,□□声便戛然而止。
千娆赶紧起身往门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