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沛看看兀自气苦的千娆,却怎敢说一句未来二舅子的不是?想到自己的大哥、师父、大舅子、二舅子如此势同水火,他万般烦恼。
“凭什么说是叶云泽?”南秧娘冷笑,“也就你这蠢材看不穿。你若识相,就将蓄真眼交了出来。里面蕴藏叶寒川的功力,放在你这儿,迟早成了叶云泽囊中之物!”
千娆听她这般揣度自己的哥哥,愈是气恼,说道:“这是川哥哥给我的,凭什么交给你?我哥才不会拿我的蓄真眼。”
南秧娘也不再废话,径直来抢,宣沛挡到千娆身前。南秧娘骂道:“臭小子还敢多管闲事,老娘将你一并拿了,看那宣湛还横不横。”说着从袖中褪出两柄钢刺,就往宣沛面门刺来。
宣沛拔剑招架,一边拉着千娆向院门退去,但那龙嫣就挡在门前。阿陶实在不知道该帮谁,尚还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但龙嫣自然不会站在千娆这一边。
千娆心知如此,她本就不喜欢龙嫣,也不与龙嫣讲理,就上手推她,想要打开院门。
南秧娘是医药出生,并不善武,但她性子泼辣,出手也是咄咄逼人;宣沛是个软性子,虽出身武林世家,却不爱习武,常日练功偷懒不说,动起手来还客客气气。两人交手,宣沛一下子落了下风。
在千娆与龙嫣推搡之际,南秧娘瞥见千娆脖子里串着的蓄真眼,她格开宣沛,趁机去挑。
宣沛还当她直取千娆颈项要害,一时大惊,忙将千娆推开。南秧娘的一柄钢刺就刺入了千娆发辫之中,她毕竟不想伤了千娆,抽回钢刺。那钢刺上全是倒钩,一刺一抽之间,竟割落了千娆大把乌发。
千娆发根吃痛,“呀”地惊叫出声。宣沛再也无心拆招,不管三七二十一,搂了千娆翻出院墙,胳膊上就吃了南秧娘一刺。
“别跑,”南秧娘追了上来,“老娘刺上喂着毒!”
宣沛不理,与千娆一通狂奔,跑过十几里地,才将南秧娘甩脱。
此时已在郊野,千娆环顾四周,不见人烟,只见一片山石树影,也不知跑到了哪里。
她看看宣沛,看他胳膊上的血洞暗黑肿起,不由心惊,说道:“宣沛,南秧娘这毒挺厉害,你……”
她话未说完,宣沛已支撑不住,栽倒在地。
千娆吃了一惊,将宣沛扶起,看他大汗淋漓,才知他已苦撑多时。“这南秧娘好生恶毒!”她恨恨说。
宣沛拈着她的发丝,怜惜地说:“你的头发……”好像千娆的头发,反比他胳膊上的毒伤要紧似的。
千娆摸摸头上,才发现几乎一半头发已经断落,她眼眶一红,强笑道:“不要紧的,我把你送我的簪子戴起来,就又会好看了,好不好?”
“好,好……”
千娆看他神志渐渐涣散,万分担忧,心想:我本以为南秧娘一个大夫,兵刃上能喂多狠毒的毒药,现下看来是我想错了,这毒恐怕能要人命。
“宣沛你别害怕,”她安慰道,“南秧娘毕竟不是什么大恶人,我们和她也没有血海深仇,我去问她要解药,她一定会给的。她想要蓄真眼,就叫她拿去好了。”
宣沛闻言又清醒了一些,虚弱地说:“不能给她……你别去,我没事,就是有些乏。”
“好,”千娆说,“我不去。”宣沛渐渐昏睡过去。
千娆看看来路,提一口气,大声叫道:“南秧娘,我在这里!”叫了几声,不见南秧娘现身,她着急得暗骂:这南秧娘这等没用,怎不追到这里来?
她想带着宣沛回去,但宣沛一个大男人,身子沉重,她虽会点轻功,到底不长力气,如何背得动?
她只得将宣沛放在地上,想:我带着宣沛根本没法赶路,还是把他藏在这里,再去把南秧娘找来,若再慢慢吞吞,恐怕宣沛性命不保。
一想到要把昏迷不醒的宣沛独自留在这荒无人烟的郊野,千娆的眼泪就扑簌簌地掉了下来。她将宣沛安置在一颗大树底下,替他擦去脸上的汗水,心里默默祝祷:宣沛,你可千万要等我!
已然入秋,日子变短,此时天色已有些暗了。千娆撒腿往来路跑,一口气跑出几里地,渐渐辨不出方向。先前两人为了避开南秧娘追击,走的本不是寻常路,这时天色转暗,千娆又不善辨识方向,如何还找得到路径。
她徘徊歧路,慌张无措,又怕再多跑一阵,连宣沛的藏身地也要找不到,只得先且回到宣沛身旁。此时的宣沛躺在乱草丛中,已面白如纸,也不知还能支撑多久。
她站起身茫然地举目四望,目之所及一片黄昏惨淡。
为什么川哥哥不在这里,川哥哥一定有办法救宣沛的。她这般想着,想到叶寒川也已自身难保,或许一时三刻间就命归黄泉,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哭着哭着,她突然想起叶寒川给她的蓄真眼。
蓄真眼中蕴藏着川哥哥许多内力,她想,或许可以保宣沛一命。
她赶紧席地坐倒,抵在宣沛胸口,驱动蓄真眼中的内力流入宣沛体内。可她才刚刚运功,宣沛就大叫一声,紧接着吐出一口血来。
鲜血喷了千娆满脸,吓得她当即收了手。
为什么会这样?她百思不得,明明这般深厚的内力就在自己身上,为什么不能替宣沛压制毒性?难道宣沛当真大限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