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饿了,想到外边寻些吃的。”陆知杭双手护在身前,识相地向后退一步,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那几个看守的汝国士兵不知是听得懂还是听不懂,把刀收了后一言不发,并不理会他的问题。
陆知杭见状没再试图挑衅对方,像是歇了这份心般,毫不犹豫地转身回了卧房,那屋子里浸着一股淡淡地墨香,除了被子外就仅剩下一些笔墨纸砚。
闲来无事,在卧房内沉思的三刻钟后,庭院外才终于有了点动静,陆知杭警觉地站起身来,把好不容易寻来做防身用具的砚台揣在手中,负手遥望那跨过大门的人。
“女子?”陆知杭眉头微挑,静静地打量着那端着饭菜,侍女打扮的少女款款走来。
看来门口那几个汝国人是听得懂他说得什么话,只是得了令,亦或者不愿意和他说话罢了。
从侍女娇小秀气的模样来看,估计是个泽化城的晏国人,她从进屋起就频繁地用余光偷瞧陆知杭,刻意放慢端菜的动作,举止上看不出大问题,神色上却像是在刻意暗示什么。
“姑娘是有话与我说?”陆知杭缓缓走到木桌旁,压低声音问道。
那侍女见陆知杭靠近,嗅着鼻尖淡淡的肥皂香,手上动作不停,面不改色地轻声道:“郡王殿下,这汝国的乌泽圣是个只爱男色的断袖,或可利用一二,奴婢能做的已经尽力了,其余的还看郡王殿下了。”
“嗯?”陆知杭歪着头状若不解,初到泽化城并不敢相信任何人,哪怕对方看起来是生活在泽化城的晏国人,可哪怕是彧阴城都能有不少奸细,何况是这处主权几经更迭的战乱之地。
他需得谋而后动,不能冒然相信这里的每一个人,因此哪怕侍女与他直白地说起逃跑的计划,陆知杭仍是一言不发。
“你这手脚怎么慢吞吞的?”守在门口的汝国士兵稍显不耐,手持大刀走上前来质问。
“将军恕罪,奴婢只是想与这位公子说一声,咱泽化城的烧鹅是城中一绝。”侍女低眉顺眼地拂身,好似真在介绍桌案上的菜肴。
陆知杭的目光挪到热气腾腾的几道荤菜上,而那晏国侍女碍于身后的汝国士兵,并不敢多待,随口说完几句话,把菜篮里的饭菜都端上桌后就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目送二人渐行渐远,直到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内,陆知杭方才若有所思地看向木桌上的烧鹅,肉汁横流,瞧着那焦黄色的脆皮都能直观感受到其中的美味。
在原著中,汝国十来位皇储的厮杀中,乌泽圣是站在最后的赢家,其人心狠手辣,连同父同母的胞弟都能痛下杀手,更遑论旁人。
“她为何特意提起这一道烧鹅?”陆知杭顺手把敞开的木门关上,低声喃喃自语。
在侍女踏进庭院起,陆知杭就注意着对方情绪上的细微转变,许是那女子藏得太深,他还看不出异样来,但他如今深陷囹圄,只能试一试了。
想到这里,心中虽还有猜疑,陆知杭仍是拿起搁置在旁的木块,轻轻点在外酥里嫩的烧鹅上,那烧鹅浑身上下被色彩艳丽的配菜点缀,倒叫人食欲颇丰。
他不再犹豫,手中力道一重,木块径直戳破烧鹅正中央的酥肉,陆知杭借着那一道破开的口子,缓缓将整只烧鹅从胸膛划向腹部,随后将被开膛破肚的烧鹅身体敞开,在瞥见那肚中藏着的东西时,瞳孔猛地一缩。
“匕首。”陆知杭薄唇淡淡吐出两个字,从怀中掏出丝绸织就的手帕,轻手轻脚擦拭掉匕首沾染的油脂,这才对侍女生出了一丝信任。
若是能挟持乌泽圣,那他逃出泽化城的几率就又增多了不少,这匕首必须得寻个绝妙的地方藏好,免得被汝国人搜出来,连带着那侍女一起遭殃。
不过,在挟持乌泽圣前,他还得把秦侍卫和万太医等人先救出来,按照既定的路线从泽化城出逃,要是那侍女可信的话,不知对方可否与北陵城那边通信,唯有晏国的军队前来接手,他才有可能在挟持汝国皇子的情况下,从几万追兵手中逃出生天。
可惜,陆知杭想法是好的,在被捉到泽化城的第二日,传闻中好男色的乌泽圣根本没有踏足过府邸庭院半步,就连送饭的侍女都换了人,陆知杭就是有心试探对方,打听、传递消息都无能为力。
“莫不是暴露了?”陆知杭耐得住性子,三日来被关在庭院中愣是不吭一声,让他担心的是两位太医和秦侍卫下落不明,而那侍女好几日不曾来过了,要是被汝国人发现,怕是危矣。
“饭。”在陆知杭思考得入神时,身穿甲胄的士兵生硬地喊了一句,手脚麻利地将饭菜摆在桌案上。
陆知杭闻声抬首看了他一眼,意料之外的是个细皮嫩肉的年轻人,与他印象中身材高大,古铜色皮肤的汝国人大相径庭,不由好奇道:“你是晏国人?”
那年轻士兵粗黑的眉毛皱了皱,像是有些不忿,没忍住冷哼道:“我是汝国人。”
闻言,陆知杭挑了挑眉尾,轻笑道:“我瞧着你面生,是新来的不成?”
“……”这回年轻士兵没有回话,公事公办地放下碗筷就要走人。
陆知杭对汝国话的精通程度仅限于靠猜测听懂,但耐不住记性好,见那士兵对他态度似有怨言,挠着脸颊学起了从汝国士兵那听来的话,照猫画虎说了一遍。
那年轻士兵听到这略有些耳熟的口音,诧异地回过头看了陆知杭好一会儿,但从对方的神情来看,陆知杭估计他没听懂。
“你猜猜我这说的什么意思。”陆知杭在庭院内闷了三日,好不容易有点乐子了,当然得逗逗人。
年轻士兵的眼底闪过一丝茫然,嗫了嗫嘴没说话,估摸着是觉得自己口口声声说是汝国人,面对陆知杭这一口汝国话却是答不上来,面子挂不住,黑着脸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