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弟子们并不是很欢迎他,因为他有钱而疏远他,但表面总要客气几分,谢寒洲就喜欢欣赏他们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的神情。
可谓杀敌一千自伤八百。
晏宁从窗缝往里看,黑衣少年束着高高的马尾,单脚踩在板凳上,一股子放荡不羁的社会气,他勾起唇角,手指慵懒抛出骰子道:
“三个六,给钱!”
“快给!”
“我得给我师父挣点零花钱。”
他有着清爽的少年音,说出这话的时候,瞬间让晏宁觉得他一米八,哪怕谢寒洲实际上只有179,并为此耿耿于怀。
晏宁弯唇,看着她的大徒弟继续骗钱,气氛本该是很好的,然而有个弟子突然道:“谢师兄,不是我不给,是我的钱好像被人偷了。”
“谁偷的?”
“怎么回事?”
人群顿时哄闹起来,大家在宿舍一顿翻腾后,都把目光瞄向了在雨中扫地的阎焰。
大概是觉得他一个外门弟子人尽可欺,又是罪人之后人人喊打,便肆无忌惮归咎在他身上。
哪怕还没有证据,就直接掀了阎焰单薄得可怜的床褥,把他睡觉的地方搅得天翻地覆尤不罢休,甚至有弟子已经借故上前,对美得近乎漂亮的少年动手动脚。
还是谢寒洲踢翻板凳,插腰道:“干嘛呢?搜身也不带占便宜的呀。”
少年逞完威风,一回头就看见了自己的师父,晏宁的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浅浅的笑,但谢寒洲知道,这女人绝对生气了。
他挑唇一笑,顺势又踢起板凳潇洒坐下,嗑着花生在一边看戏。
晏宁虽然一直藏拙,但到底是凌华仙君谢不臣名下的弟子,这群少年都卖她面子,她也没有做什么,只是淡声道:“若是搜不出来,你们同他道歉。”
道歉?
阎焰也配?
众人揉了揉耳朵,还以为听错了。
阎焰身上带潮的蓑衣已经被剥光,越发显得人清瘦,谢寒洲拍了拍手,主动上前搜查,果如晏宁所想的那样,这漂亮少年浑身上下只有半块发硬了没吃完的糖。
寒酸到令人发指。
有钱人家的大少爷谢寒洲第一次觉得富裕也是一种罪恶。
眼看真相大白,晏宁重复道:
“跟他道歉。”
她的声音温和,没有杀伤力,却又笃定得不容置疑。
弟子们欺软怕硬,不情不愿跟阎焰说了对不起,他摇摇头,还能带着笑。
晏宁却觉得这笑难看死了。
她重新撑开伞,大徒弟殷切地接过伞柄,晏宁的手腾了出来,似想到什么,她从芥子囊里掏出一块自己做的水果月饼,临走前递到阎焰手心,说:
“要是吃不饱饭,就来不知春的小竹楼找我,管够。”
少女话落,却被阎焰叫住,他低垂着头,轻声道:“为什么信我?”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晏宁又掏了块月饼给他,微笑道:“我想给就给,想信就信,旁人的说法左右不了我,你也无需介怀。”
加油扫地吧,努力的打工人。
晏宁和谢寒洲撑伞离开,于是第二日,阎焰就来找她拜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