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钺的两张征召令,并没有立刻贴出去。
他知道张满收留了一个小乞丐,把小乞丐喊来问了几句话,之后如此这般地叮嘱了一番后,小乞丐两眼发光地冲出了县衙大院,七拐八绕地甩脱了各家潜伏在暗处的眼线,最后没入一个窄巷中。
县衙后院,各自选定了要住的地方之后,便开始了大扫除,没办法,这个院子真的很久没有住人了。
骆修远把花明庭安置在院子里的石桌边上,还贴心地放了一盘点心,几颗果子,还放了一壶茶,然后才拿着扫帚和抹布,去打扫他和舅舅将要住的地方。
骆修远选的是西厢房,花明庭的房间就在他的隔壁,如此也方便他照应。
张满和贺影心则是选的东厢房,贺影心对县衙二进的小花园挺感兴趣,这个院子可比之前长安城那个院子要大得多了,等到收拾打理好,将来他们一伙人的菜蔬都能包圆了,根本不用出去买,完全可以节省一笔开销。
福伯则在修理马厩,他们赶路来的大牛还有那匹拉马车的马,都要好好养起来才行。原本的马厩显然已经没法用了,破败的不像样子。
一时间,县衙后院忙的不可开交,每个人都撸着袖子在收拾屋子,等到好容易把那一层蜘蛛网和灰尘都清理干净,天也快要黑了。
贺境心扯下蒙住口鼻的布巾,看了一眼好歹有点样子的屋子,略微满意地点了下头,“宋二,这床得换个新的,这木头已经被虫蛀的朽了,还有,窗户纸也得重新糊一遍。”
“行,明天福伯会去找木匠的。”宋钺的声音从屋顶上传来。
宋钺此时,正趴在屋顶上,把屋顶上歪了的瓦片给正了回去,他小心翼翼地下了梯子,一身青色外裳上,沾了些灰尘和草屑。
今天到的太晚,加上这会儿也没地方买菜,晚饭是福伯去外面一个小饭馆买的,七个人正好围着一张八仙桌,坐满了。
宋钺吃完了饭,放下碗筷后,他安静地等着桌上的众人吃完。
可能是宋钺盯着众人吃饭的眼神存在感太强了,还在吃的人,下意识都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当然,这些人里除了贺境心。
“你想说什么直接说。”贺境心不紧不慢地用着饭。
宋钺看向骆修远,“修远,你如今是有举人功名,来当我的县丞如何?”
骆修远愣了一下,有些震惊地比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随锦兄,你让我当县丞?可这永昌县,肯定有县丞的吧?”
宋钺笑了起来,笑容十分和煦,主要是再大的气,经过半天的扫洒清理,已经发泄的差不多了,“有吗?我们到了县衙,县衙里不是空无一人吗?我只当这县衙就是空的。”
骆修远惊了,“但这样的话,随锦兄,你会把这永昌县的士族乡绅都得罪个遍啊。”
“他已经得罪了。”说话的是坐在一边的花明庭,“从他接任永昌县县令的那一刻开始。”
张满点头:“一般不管如何,县令到任,哪怕是装,也得装出欢迎的样子,但这永昌县士族的势力怕是要遮住这永昌县的天,他们如此态度,便是不欢迎,明晃晃的给个下马威。”
骆修远听到舅舅还有张满的话,自然也明白他们说的意思,甚至因为他在杜家长大,他知道的这些阴司手段可能比他们都要多,但正因为知道的多,所以才会有所顾忌,不会像是宋钺一样,上来撸起袖子就是干。
不过……
骆修远看着在座的几人,全都一脸无所畏惧的表情,顿时也生出了几分豁出去的勇气,毕竟他是跟着宋钺来的,天然立场已经确定,宋钺都往前冲了,他怎么能给兄弟拖后腿,当即豪迈应道:“不就是县丞吗?随锦觉得我行,那我就试上一试。”
宋钺感动地拍了拍骆修远的肩膀,“修远你本就是举人之才,又颇懂经商生财之道,县丞之位简直非你莫属!”
虽然很不厚道,但宋钺真的觉得,骆修远能和他一起来永昌县,真的太好了,人生地不熟,就算是县令又如何,没有人能帮忙的情况下,县令也不过就是个光杆儿。
宋钺又扭头看向花明庭,虽然花明庭看不见,但他武功高强啊!
宋钺:“花大侠。”
花明庭稍稍侧头,“宋大人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骆修远下意识拉了拉宋钺,“随锦,我舅舅他眼睛看不见……”
“修远,无妨的。”花明庭摇了摇头道,“宋大人但说无妨。”
花明庭如今跟着骆修远,是因为他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姐姐必定很希望自己可以和骆修远生活在一起,既如此,他便不能只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说到底,他现在还很年轻,他也只比骆修远大六七岁而已,并不是七老八十不能动弹。
宋钺却是先对着骆修远道:“修远,花大侠如此好的身手,若是只待在这县衙后院,是一种埋没。”
骆修远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看了花明庭一眼。
眼睛上蒙着窄带的男人,面容美如冠玉,他坐姿挺拔,后背挺直,他搭在膝盖上的手,白皙修长,却苍劲有力,并非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他虽然眼盲,但他武功高强,轻易并不会受伤。
“我知道了。”骆修远轻声道。
花明庭伸手,拍了拍骆修远的肩膀,“修远不必担心我,舅舅没事。舅舅还要攒银子,你看宋大人都娶妻了,你比宋大人还要年长几岁,也该要成家了。”
骆修远:“那什么,随锦啊,你看看我舅舅他能帮你干点啥?”
面对舅舅的催婚行为,骆修远果断地转开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