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先是走流程,感谢了台下的诸位观众,再让工作人员点燃主篝火和五丛小篝火,气氛烘托到位,正式开场。
吉他声响起,路初阳侧头,恰好与同样侧头的白韶对视,跳跃的火焰倒映在医生薄薄的镜片,白韶抬起苹果汁,轻轻与怔愣的路初阳碰杯。
“我是不是得说点什么。”路初阳略显局促。
“嘘。”白韶说,“听歌。”他小口小口抿苹果汁,抬头眺望盘腿坐在舞台上方边弹边唱的歌手,整个人放松惬意,眼睛微微眯起,与安静的冬夜融为一体。
冷风吹不进路初阳乱成一团的头脑,他将身子往篝火的方向倾倒,视线游移在舞台与白韶之间,他意识到一点蠢蠢欲动,像雨后的种子生发嫩芽,而他犹豫着要不要把嫩芽铲平。
白韶从移动餐车上拿起两根油亮的烤肠,递给路初阳一根,自己嚼一根。他相貌斯文,吃东西格外斯文,没等他吃一半,路初阳已经啃完一整根烤肠并喝完了苹果汁。
“你是真饿了。”白韶说。
“现在饱了。”路初阳“嗝”一声。
“也可能是噎到了,慢些吃。”白韶说,他指了指路初阳大敞的衬衫领口,“扣子系上。”
“哦。”路初阳垂头严严实实地系上扣子。
“你会乐器吗?”白韶问。
“会啊,我百事通。”路初阳拍拍胸口,“但不精,以后有机会我弹钢琴给你听。”他从桌上的零食堆挑出一包沙琪玛,撕开包装,“你会吗?”
“以前会吉他,很久不弹了。”白韶说。
新的歌曲响起,白韶挑眉:“没想到有这首。”
路初阳侧耳倾听,前奏结束,他说:“是那个……《太原没有森林》?”
“《太原有没有森林》。”白韶说,“我挺喜欢带地名的歌,感觉有故事。”
“比如《杀死那个石家庄人》。”路初阳说。
“对。”白韶点头。
【我问路人太原到底有没有一片森林】
【路人说我也只是碰巧路过这里】
白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目光专注地投向舞台。夜愈深,篝火愈亮,温暖的火焰照亮白韶的半张脸,他从口袋里拿出伤痕深刻的左手,与右手紧紧交握,像虔诚的祈祷,又像与过去和解。
路初阳承认自己被篝火烫到,他知道背景音乐对情绪有着极大的推动作用,却没想过作用如滔天巨浪,将这一幕狠狠拍进脑海。回国的半年来,称得上唯美且痛楚的画面,少之又少,急诊室里的抢救,是人间事,而音乐里的白韶,是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