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丁久彻照常去上朝,朝臣们听说他不声不响娶走了楚王的小女儿,皆是讶异,又戏谑他艳福不浅。可谁知他当日下朝回府,楚环已用一条白绫结果了自己,在新房里悬梁自尽了。
事后丁久彻欲将楚环匆匆下葬,这一举动终于激起了楚宗室的愤怒。楚王强硬地找来仵作验尸,才发现楚环死前遭受了严重的侵犯,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下体伤痕累累。
丁久彻承认是自己分寸失当,折磨了楚环。岂料日后,楚环的陪嫁丫鬟冒死从丁久彻府里逃了出来,哭着对楚王说出了实情——楚环嫁过去当晚,遭到了丁久彻与其的轮番玩弄,以致其大受刺激愤而寻死。
楚王气得当场昏厥,事后闹到了聂星逸面前,要求丁久彻一命赔一命。丁久彻眼见丑事败露,为了保护自己儿,愣是反咬一口,污蔑楚环不守妇道,趁他上朝去勾引嗣,被人发现后羞愤难当自尽而亡。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虽不至于举朝皆知,可也有不少人得知了消息,乃至燕王宫中都有人在私下议论此事。微浓本就不过问朝政,近期又一直在龙乾宫侍疾,再加上金城公主落胎之事,她精力有所分耽,便疏于关心楚宗室的近况。
当微浓听到此事时,悲剧已然发生了。她得知前因后果之后,再也无法按捺自己,当即冲进了聂星逸的书房,欲为楚环之死讨个说法。
“聂星逸!”她头一次直呼其名,不顾任何宫廷礼仪,没有任何理智可言。她感到胸中燃气了一团怒火,炽热难受,比这伏天的烈日更加灼烫,烧得她满腔愤怒,满腔杀意!
聂星逸正在批阅奏章,抬头瞧见她这副模样,便知她为何而来,心底不禁一沉。他缓缓放下朱笔,先发制人:“怎么如此失态?有话好好说。”
微浓气得浑身发抖,牙关都在打颤,双手死死紧握成拳,竭力克制怒意问道:“楚环的事情,你为何不对我说?”
“这桩婚事是征得楚环同意的,我不认为你有必要知道。”聂星逸如是说道。
“那如今她死了,你打算怎么办?”微浓紧紧追问。
“出了意外,谁都不想看见。我会与永安侯商量,给他一个交代。”聂星逸面色不改。
“给永安侯一个交代……”微浓怒反笑:“你也知道他是‘永安侯’,可你让他‘永安’了吗?让楚环嫁给丁久彻,你也下得去手?她是一国公主!”
聂星逸叹了口气,试图安抚她:“你冷静一下,此事我自有主张。”
“什么主张?”微浓咄咄相逼:“除非是让丁久彻父偿命!”
终于,聂星逸凤目眯起:“你逾越了。”
“既然逾越了,臣妾便只好逾越到底。”微浓冷笑讽刺:“烦请殿下告诉臣妾,您要怎样给楚王一个交代?”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聂星逸隐怒喝斥:“我正在看奏章,你先退下!有事晚上再说。”
“不!”微浓站着没动:“此事已经发生五日了,您连一句处置的话都没有,是想看永安侯血溅燕王宫才甘休吗?你想逼死他?”
话到此处,微浓已气得双目通红,泪意瞬间盈满眼眶,眼看着便要夺眶而出:“他一把年纪了,亡了国,弃了家,六个女死的死走的走,全是拜燕国所赐,你们还想怎样?!”
“我们?”聂星逸闻言也冷笑起来:“我们指谁?你不要把怨气撒在我身上。我从头至尾都不赞成攻打楚国。”
“可你现在做的事,比攻打楚国要更龌龊!更令人恶心!”微浓上前一步,两手撑在桌案上,仿佛唯有如此,才能勉强撑住她摇摇欲坠的身躯,撑住她的双手,不让她给出去一巴掌。
她与聂星逸隔案对视,厉声怒斥:“你为了拉拢丁久彻,去牺牲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如今出了事,还想替丁家遮掩。聂星逸,你拍着良心问问自己,你还是个人吗?”
“我的确不是人,”聂星逸凤目中已变得阴鸷,杀意一掠而过,“只有楚璃是人,对吧?他的父母兄弟是人,对吧?在你眼里,你有当我是你夫君吗?我碰过你一根指头吗?我要不是人,我能容你如此放肆?容你指着我的鼻骂?”
“一碰上和楚璃有关的事,你就像个疯妇一样不可理喻!”聂星逸话到此处,心中怒火也是无处发泄
,恼得拾起桌上砚台摔了出去。墨汁在空中画出一道蜿蜒的弧线,随着那“咣当”的巨响洒落在地,一滴滴一团团乌黑黝深,犹如肮脏龌龊的人心。
“不要以为你是‘皇后命格’,我就得宠着你惯着你!朝堂之事,还容不得你置喙;朝臣如何处置,更不是你说得算!”聂星逸怒目看向微浓,瞳仁中似要冒出熊熊烈火,将她烧得一干二净。
事实上,微浓的确被烧得一干二净了,那对聂星逸仅有的一点尊重,真的在这一刻烧得干干净净。她看着他,冷冷说道:“若不是王上要挟,你以为我想嫁吗?若不是牵涉到楚环,你以为我会管?别拿‘皇后命格’来压我,你不就是因为这命格才娶我?否则你这骄傲的燕国,焉能看得上我的出身?”
微浓句句质问,如同最锋利的针刺,戳破了聂星逸的伪装。她这才恍然发现,他竟如此面目可憎,如此虚伪虚荣,令她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她转过脸去,垂眸看向书桌上凌乱的奏折,切切笑言:“我与你从来都不是夫妻,只是利益权衡下互相依赖、互相利用的两个人而已。我知,你也知,何必装什么举案齐眉、相敬如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