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浓的目光落在他的右手之上,那只手被牢牢裹在一层又一层的纱布之中,青绿色的药汁渗透出来,仿佛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残忍。
不等微浓开口询问伤势,楚璃已率先叹道:“这些日子,委屈公主了……”
微浓摇了摇头:“我有什么可委屈的,也没有缺衣短食。倒是殿下您……”
她话没说完,已流露出担忧之色,担忧之中又添愧疚,关切问道:“您的伤势……”
“不碍事。”楚璃虽有些虚弱,但精神尚好,回道:“我没有大碍,不过以后右手会吃力些罢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微浓却明白言下之意,什么是“右手吃力”?她忍不住簌簌地落下泪来,自责道:“都是我的错,若不是为了接我看灯展……您也不会……”
“与你无关。”楚璃蔼声安慰道:“这只是个意外,不要自责。”
微浓仍旧摇着头,流泪不止。
楚璃叹了口气,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渐渐蹙起眉峰,问道:“上元节那天,你突然抱恙失约,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知道,”微浓如实答道,“那日您走后不久,我便开始腹中绞痛,又没有什么其它病症。原本并无大碍,只可惜……当天值守的御医醉酒误事,用错了药,因而延误诊治,致使我未及赴约。”
话到此处,她才抬手拭去泪痕:“我派了侍卫去向您解释,难道他没有对您提及缘由吗?”
“侍卫?”楚璃沉默片刻:“我没有见到什么侍卫。”
“什么?”微浓大为诧异。
楚璃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神色越发凝重,看着她认真回道:“我确实没见到你的侍卫,倘若知道你无法赴约,我便不会独自离开城楼了。”
听闻此言,微浓震惊不已。她一直以为,楚璃是在半路遇上了传话的侍卫,未能及时返回北城楼才会碰上意外;又或者是他担心自己的病情,想要回宫探视……
“那名侍卫呢?”楚璃立刻问出关键所在。
微浓愣了一愣,如实道:“那天赶上我腹痛,后来又听说您在灯展上出事……我根本无暇顾及那名侍卫。这几日我又一直……被禁足在毓秀宫,也没有再见过他。”
楚璃静静听着,英挺的眉峰越发紧蹙。
微浓还以为他是不相信,连忙又说:“初一可以为我作证的!我是派她去传话的!不然我去问问她?”
闻言,楚璃的目光忽然变得深晦莫测,低声道:“她是燕宫之人……”
燕宫之人……某种猜测在微浓脑海里一闪而过,她有些缕不清楚,半是茫然半是忐忑:“您这话……什么意思?”
楚璃默然不答,良久才问:“安嬷嬷可能为你作证?”
安嬷嬷,正是毓秀宫的主事嬷嬷安桂如。微浓极力回想当时的场景,奈何早已想不起这些细枝末节,只得无措地回道:“我不知道,当时我真的腹痛难忍,什么都记不得了。或者,您直接宣安嬷嬷问一问?”
楚璃对此不置可否,只问:“你被禁足以来,安嬷嬷对你如何?”
微浓有些黯然,抿唇不答。
“那就不必再问了,看来她也怀疑了。”楚璃话语沉凝。
“怀疑什么?”微浓似懂非懂,睁大双眸:“难道她怀疑我提前知情?怀疑我假装腹痛?借口不去赴约?”
这一问,换作楚璃不答。
微浓噌地一下站起身来,气恼地道:“不行,我得找她问清楚!那晚我腹痛之症她是看在眼里的,她凭什么怀疑我!”
“坐下!”楚璃立刻用左手按住她:“你腹痛之时,可有伴随其它症状?当时御医怎么说?”
这件事微浓还是记得的,便如实回道:“没有,只是腹中绞痛。当时那两个御医也喝醉了,说不出什么来。”
“这就是了。你若伴有呕吐,还会逼真一些。若单是腹痛,又没有其它症状,不怪安嬷嬷怀疑你伪装。”楚璃停顿片刻,郑重解释道:“不过她也只是怀疑而已,并没有真凭实据,一旦你去当面质问,将此事戳穿,很多事情便无法挽回了。”
微浓被他说得迷惑不解:“那你呢?殿下你也怀疑我吗?”
“没有。”楚璃斩钉截铁下了判断:“你应是被人利用了。”
“被谁?”微浓立即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