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秀薇人过来了,但她的东西还都留在徐家湾。跟徐家湾的大队长结下了这么大的仇怨,她肯定不能本人回去,于是,隔了几天以后,楚绍跟韩生义一起,去徐家湾替温秀薇把那些东西拿了回来。
其实拿不拿的没什么关系,因为楚家什么都有,都是新的,还都比她自己的质量好。这些天她住在楚家,比住在大伯家都舒服,睡在绵软的大床上,吃营养均衡、有荤有素的三餐,忙的时候楚绍给她帮忙,闲的时候还有楚酒酒陪她解闷。唯一的问题是,她没有换洗的衣裳,不过楚家兄妹俩已经说过,下次去镇上,一定要在供销社买最时髦的布料,给她做一套全青竹村看了都羡慕的漂亮衣裳。
温秀薇哭笑不得,她当初给他们做衣服,就是为了还他们的人情,可现在,楚酒酒他们又要把这份人情再还到她手里来,人情二字在他们几人中间滚来滚去,再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他们就再也记不清,到底是谁欠了谁,又是谁该还谁了。不过要是真的到了那一天,恐怕,也没人会在乎这个问题了。
看来还是楚立强说的对,有些人情啊,真的就是还不清,还着还着,疏离的人情,就慢慢变了质,变成更加重要的亲情,抑或是别的东西。
即使自己不去,只是楚绍他们过去,温秀薇也是很担心,她本想不要那些放在宿舍的东西了,但楚绍不同意,他觉得不应该因为某些不值得的人,就让自己的生活变得不方便。住在同一个镇子上,虽然没到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地步,但他们跟徐家湾村民见面的概率依然很大,现在不去他们那里取东西,那以后呢,难道还要因为他们的存在,就再也不上山了?也不去河边了?赶集、供销社、国营饭店,这些徐家湾人有可能踏足的地方,他们也不能再去了?
温秀薇被他问的回答不上来,最后只能叮嘱他,拿完东西就赶紧回来,别在那里待的时间太长,还有,多听韩生义的话,千万别跟徐家湾的人起冲突。
楚绍:“……”
他才是家里的大哥,韩生义在他前面就是个弟弟!
然而,全村人里只有他是这样想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楚绍和韩生义,那还是韩生义更稳重嘛,年龄不重要,嗯,非常不重要。
……
憋屈的楚绍叫上表面云淡风轻、实际幸灾乐祸的韩生义,两人一起往徐家湾的方向走去。因为上一次楚绍过来的时候,整个徐家湾没有一个人拦他,所以这回他以为也是这么顺利,谁知道,刚走过那个饱经沧桑的牌坊,里面的村民看见楚绍走了进来,立刻一路小跑到他前面,狠狠地在地上啐了一口。
楚绍看到这一幕,顿时就火了,他挥起胳膊要揍对方,韩生义掰着他的肩膀,让他别动。那人看他们一动不动的,得意的笑了一声,然后转身慢悠悠的走了。
这只是一个开始,往里走的时候,凡是他们碰见的人,尤其男人,都要过来羞辱他们一番,不动手,就动口,要么骂人,要么大声的喊让他们滚出去。楚绍一开始还觉得生气,后面他就淡定了,这些人跟约好的一样,一看就是受人指使,至于到底是谁吩咐他们这么做,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只是有一点,楚绍很奇怪。
“为什么他们没人动手?”
韩生义看看被他们甩在身后的村民,那些村民骂完他们就继续干自己的事了,跟完成任务一样,除了一些好事的会抬起头来目送他们了离开,剩下的鸟都不鸟他们。
把头转回来,他淡淡的回答:“徐长河不让吧。”
楚绍也知道是徐长河不让,但问题是,“为什么徐长河不让他们动手?”
韩生义想了想,“不知道,可能,是怕把事情闹大了?”
楚绍:“那天徐长河去村里要人,一开始不管我们说什么,他都不愿意离开,后来陈三柱来了,只说了两句话,他们就一起走了。我在这边看见过,陈三柱骑着自行车到这来,路过的人看见他,都叫他陈干事。”
韩生义听了,他看向楚绍:“陈三柱的哥哥是陈大柱,他给他哥哥干活,也是人之常情。”
陈三柱只是个小喽啰,徐长河听的不是他的话,而是陈大柱的话,陈大柱不让他闹,他就连个屁都不敢放了,想到他也会卑躬屈膝的讨好别人,感觉还挺解气的。
面向身体的右侧,楚绍看着大坝的方向,语气难明:“徐长河跟镇上唯一的交集就是这个大坝了,大坝修了两年多,每天的进度跟磨洋工一样,看不到变化,也不知道这个大坝到底给徐长河带来了多少好处,等大坝修好以后,他是不是能心甘情愿的放下这些好处。”
韩生义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楚绍的性格确实很冲动,但他也是个心细的人,很多事情,他看见了,也明白了,只是他很少会说出来。而有人的地方,就不缺楚绍这种聪明人,但大坝依然安稳的建造了两年多,不清楚他们是跟楚绍一样选择了心里明镜,还是提出来以后,却被那些指着大坝赚钱的人给压下去了。
这些事情离他们这些孩子实在是太远了,看见了,便点评两句,看不见,也没什么影响。收回目光,两人继续往前走,很快就到了徐家湾的知青点。
知青点里只有两个人,一个孙玉芹,一个卢万花,她俩还处于担心的状态里,不怎么敢出门,而罗淑阳心理素质比她们强,她依然正常的去小学教课,只是对风吹草动的敏感,比平时提高了一大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