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赫莱尔的脸上出现纷呈的颜色,“开什么玩笑。”
“因为神明的尊严吗?”希恩点头,拿起盒子里单薄的银片置入领子的尖角,“知道了,下次我会注意。”
“下次?”赫莱尔冷笑,上前一步挡住了镜子里的人影,拽住了男人雪白整齐的衬衫,威胁道,“人类,你不会以为契约真的是平等的吧,不要忘了现在这具身体是谁赐予你的,我随时能收回现在的所有,让你变回原来的模样。”
希恩垂下眼帘,对上那双玫瑰色的眸子,“有这么生气吗?”
“……”赫莱尔嘴角一僵。
“嘴上说得话无法代表什么,你可以当我用了一种诡计,它能让我重新跻身贵族圈,也能给我触碰权利的机会。赫莱尔,我不会将自己的意志托付给任何人。”希恩淡淡说,“如果这样,你能理解吗?”
“谎话连篇的家伙。”对视片刻后,赫莱尔松开了手,转身坐回椅子上,“誓言在你们面前分文不值。”
“人都有恶劣一面,在很多时候,晕头转向的都是守信的人们。”希恩说。
“哼,我可不是人类,才不会被你的花言巧语耍得晕头转向。你只需牢记违背你我契约的下场就够了。”赫莱尔的声音平复了不少。
“不会忘的。”希恩收回目光,望着镜子里皱巴巴的领口。虽然常常自称恶魔,鄙夷神明,但是有时候行为天真的又像个孩子,在遇到这样的赫莱尔时,希恩也只能叹上一口气。
见时间差不多了,希恩准备出门,他和坐在那的人说了一声,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希恩走出蔷薇馆,史蒂芬正好抱着厚厚的书回来。
“太时髦了,兄弟!我差点没认出你,还惊讶是哪来的达官显贵!”史蒂芬拍着希恩的肩膀,手忍不住在那光滑的面料上多摸几把,“你这是去干什么?和哪个漂亮姑娘约会吗?”
“啊,还请保密。”希恩温和说,“史蒂芬学长。”
“好的,好的!”史蒂芬拼命点头,满口答应,“你放心吧!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希恩赶到猎鹰会的后门,第一眼就看见停在树荫下的红金色的四轮马车。
这显然是一辆无比奢侈的马车,华丽的金属铁艺扭曲弯折,线条流畅,镌刻了整座花园,金色灿烂的车轮在光照下像四只耀眼的火球。已经不是一般贵族用得起的代步玩意了。
“希恩先生,请上车吧。”马车后绕出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玛尔斯殿下已经先行离开了,由我负责接送您。”
“好的。”希恩微微点头,试探问,“不知今天欢迎宴是为谁举办的?”
“您不知道吗?”那人愣了下,“是奥斯卡公爵,他从北方领地回到都城了。”
“奥斯卡公爵吗…”希恩愣了下,嘴角微勾,“有些人怕是要忙碌起来了。”
辘辘的车声如雨水滑过,马车平稳行驶着,畅通无阻驶出了学院的大门,奔向这座都城最辉煌的处所。
玫瑰庄园,几个女仆提着厚重的粉绿色裙摆踩在旋转的阶梯上,匆促地跟着前面浓烈的香水味。妇人握着把扇子,脚步沉重,等她来到顶楼深远的走廊时,她的贴身女仆已经在那恭敬地等候她了。
珍妮丝望了眼妇人,随后迅速低下头来,语气愧疚,“抱歉,夫人,她还没有准备好。”
“怎么回事?她还是那副模样吗?”玛丽夫人一边冷声说,一边走进那间空空如也的阁楼。
乱糟糟的头发像稻草一样拖在地上,纤弱惨白的身影环着自己的双腿,蜷缩在阁楼的角落里一动不动。
玛丽夫人向身影走去,用沾染熏香的扇子挑开女人额前纠结的头发,一双失神含泪的眸子露了出来。
“她已经这样疯多久了。”玛丽夫人收回扇子。
“那位入殓没几天就这样了,听不见别人说话,自己也不说话,每天都会流泪。”珍妮丝轻声说,“每天都有医师来看,除了保证她活着,其他都没什么用处了。”
“她这副模样和死了有什么区别。”玛丽夫人将目光投向和木雕像一样的女人,“莉莉安,你的父亲奥斯卡公爵回来了,你不想去和我一起去见见他吗?”
女人没有半点反应。
“今天晚上艾瑞克斯也会跟着我们一起去皇宫,我会让他陪同你去见奥斯卡公爵。”玛丽夫人微微俯下身子,在女人的耳边轻语着,“你的丈夫希恩·卡贝德死了,你已经消除了自己的阻碍,这难道不是你梦寐以求的事吗?”
玛丽夫人目光垂下,发现女人的手指不经意间颤了颤,久久没有恢复。
“她还有些意识。”玛丽夫人直起身子,扇子后面遮住了她厌恶的神情,“将她收拾干净,然后喂点那样东西,能让她站起来走动就行了。”
“是。”珍妮丝带着几个女仆将女人身上肮脏褶皱的衣服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