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到她会不会喜欢自己,他的脸颊顿时滚烫了起来,这个……可不能往细想的,与佛相伴多年,禁忌男女之情,以至于他平时见到女人都有些害怕。
想到今晚还得洞房,他彻底慌了,手心都捏出汗来了。
新郎与新娘就这么一前一后,走了十二里路,不知不觉到家了。刚到薛家门口,便听到一阵阵响亮的噼哩啪啦放炮竹之声。
就凭这响彻整个村的炮竹之声,这么大的动静,樱娘已瞧出婆家肯定比娘家大方不少,至少舍得花钱买炮竹。
“抬腿,跨火盆。”两位伴娘同时说道。
樱娘从红盖头下方是可以看见火盆边沿的,她高高抬起腿,一个大步迈过去了。据说跨得好,将来的日子就能过得红红火火。若是没跨好,踩翻了火盆子,或是烧着了裤腿,那就完了,代表“一火两断”,怕是要引来围观的村民惊呼了,说此婚不吉不利。
樱娘这火盆子跨得干净利索,她便听到一阵阵叫好。
“瞧,新娘子这火盆跨得真好,火苗烧得这么旺,她的裤腿没沾着一丁点儿火星,大吉大利啊!”
“伯明,你以后可有好日子过了!”
“伯明,你娘子不错,一进门就来个开门红!”
“伯明,迎亲回来的路上,你和你娘子说话了没?”不知是哪位油嘴男说出这么一句话,引来大家一阵哄笑声。
薛伯明窘迫得紧低着头,手执着红绸,递了另一头放在樱娘的手心里。樱娘攥紧了红绸,被新郎牵进堂屋。
就在此时,耳朵灵敏的樱娘还听到一句极小的哼笑声,“才这么几样嫁妆,娘家够小气的。”
樱娘脚步稍稍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跨门槛。人家说的也不是冤枉话,樱娘认了。
之后就是拜堂,这些程序以前都在电视里见过的,樱娘十分配合且顺当地完成了。
被新郎牵进洞房后,她就一直坐在床边上。薛伯明害怕与她独处,一句话未说,就慌忙出去了。
薛老爹在院子里招呼客人坐下,马上就要开酒席了。薛伯明上去跟他爹说了什么,薛老家便跟着进了房。
“这件事你二叔提前回家跟我说了,给了就给了吧,咱家这一百文钱的迎亲礼还是出得起的。”薛老爹从箱子里拿出一长串的铜板,“你赶紧拿去还给他们吧。不过说起来,你娶这门亲可没少花钱,家里这一下就没什么积蓄了。”薛老爹略微有些发愁。
薛伯明见他爹略有愁容,心里更觉愧疚,因为自己娶亲,怕是要让这一大家子跟着苦一段日子了。
薛老爹怕儿子心里有负担,又安慰道:“娶亲哪有不花钱的,你快去吧。”
薛伯明兜着钱出来了。还钱之后,酒席已开,按理说,薛伯明是需要敬酒的。可是此时却是薛老爹出面来替儿子敬酒,敬亲戚、敬媒人。大家都知道薛老爹爱子心切,也知道薛伯明仍然保持着在庙里一样的饮食规矩,不喝酒不吃荤,所以也没有人去跟他计较这个。
薛伯明自己也在努力想把这个习惯给改过来,可是每当他伸出筷子准备夹荤菜时,不知不觉又缩回去了,还是缺乏勇气啊。
“伯明,你过来一下。”一位三十七八岁的中年妇人在堂屋招呼着,这就是薛伯明的娘,樱娘的婆婆杨三娘。
“娘,啥事?”薛伯明走了过来。
杨三娘将一碗堆得满满当当的饭菜递到她儿子的手里,“你将这碗饭菜送到你阿婆那里。我中午就跟她说过,叫她听到炮竹响就过来吃,她又不肯来。若是不送去吧,她指不定又要说我们不孝,把她这位祖宗都给忘了。你快送去吧,再晚了怕是她已经开骂了。”
“好,我这就送去。”薛伯明端着碗赶紧出院门了。他也知道他阿婆(奶奶)的脾性,虽然阿婆生了三个女儿、三个儿子,儿孙早已满堂,如今都快七十了,还非要一个人独住在村北头的那两间破土坯屋里,自己做饭洗衣裳,不要后生来照顾。三个儿子每年都要提一回接她到自家来住,她执意不肯,说见不得年轻人那样没边没框的过日子。
阿婆如今已经成了薛家村有名的倔老太婆了。
薛伯明将饭菜送过来时,果然就遭到阿婆的骂,“哼,你个臭小子,炮竹都响这么久了,你才想到给我送好吃的来,是不是娶了娘子就忘了我这个阿婆?虽然你爹前头有三位姐姐,但你爹是我们薛家的长子,你是我们薛家的长孙,做啥事都得思前虑后,这可都是我们薛家的脸面……”
薛伯明最怕听阿婆没完没了的训斥与唠叨,只好不停地说:“孙儿知道了,孙儿记住了,孙儿再也不敢了……”
阿婆好不容易逮个人来听她的唠叨,是不会轻易放人走的。薛伯明只好耐着性子,垂立在边上听着。
樱娘坐在洞房里开始还是规规矩矩的,可是坐久了身子都僵了,她扭动了几下,再伸伸胳膊,抬抬腿。这会子肚子又不争气起来,咕噜咕噜响个不停。
她是真饿了,早上只喝一碗粥,吃个窝窝头,本来就没怎么吃饱,中午还饿了一顿,到现在都已经是傍晚了,早就饥肠辘辘了。
她似乎闻见房里有一股什么香味,好像是枣糕的味道,应该是摆在桌子上的。老实说,她真想走过去拿一块先填一填肚子,可是又不敢,若是谁突然闯进来,见新娘子偷吃,那就丢脸丢大了。
她捂着咕噜直叫的肚子,暗忖道,到底啥时候新郎来挑红盖头?啥时候能让她吃上饭啊?真是饿得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