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想说!”刘晓岚跳了起来,那架势像要打人,“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想隐瞒?难怪跟我说什么不想管了,原来是想逃避真相。”
李海山不忍心看老师被骂,又一次主动开口:“我、我是这样想的,张子跳楼,估计医科大的教授说对了,他是患上了intermittent explosive disorder,他生日那天,打算向全家人和同学公开跟林丹丹的关系,谁想林丹丹不同意,他这个人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打击,于是,发病了,暴怒中杀害了林丹丹,看到林丹丹的尸体又清醒过来,不能接受自己杀死所爱的人,也不能接受自己是个病人,加上受他母亲发酒疯的刺激,所以,第二天企图自杀。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也不知道。”
“‘耶稣’!”苏放有气无力地说,“林丹丹日记里说,他是全家族的‘耶稣’,他杀了人,他的家族势必想尽办法为他掩饰,何况他这个家族,神通广大,无所不能。”说完,整个人像虚脱一样,半躺在沙发上。
刘晓岚被师生俩的话镇住了,茫然落座,陷入沉思中。倘若师生俩说的是真相,那么,自己错看宋妮娜了?如此说来,林丹丹藏匿在日记里的秘密,没有任何意义,宋妮娜同时跟张大年父子相好,仅仅因为是个坏女孩?她感到非常迷惑。
一时间,三个人都不再说话,各怀心事。
(Go West)Life is peaceful there
(Go West)In the open air
(Go West)Where the skies are blue
(Go West)This is what we〃re gonna do
《Go West》雄壮的歌声打破了屋里的沉寂,苏放等了半天,才起身走到大门边的衣帽架前,从挎包里摸出手机,“你好,我是苏放,你是……哦,是张先生呀,实在抱歉,好久不见,听不出你的声音了。”是张大年来电,他惊奇地转身望刘晓岚和李海山,两人也正在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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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昂离家出走了?”苏放突然提高了嗓门,“他精神不稳定?唉,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哦,李海山睡了,可能关了手机。我现在就在男生宿舍,对,刚查房。他应该不会到学校来。嗯,他跟我联系,我马上给你打电话。哦,你们找到他也告诉我一声,好的,别客气,晚安!”收起手机,苏放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
“离家出走?会不会是畏罪潜逃?”刘晓岚走近他。
李海山也站起身,“苏老师,我、我担心他又去自杀了。”
苏放像没听见两人的话,拨出一个号码,手机放耳边,还是走来走去。
“你给谁打电话,你知道他在哪?”刘晓岚抓住他的手,让他停住脚。
“手机通了,怎么不接呢?”苏放神情紧张地收起手机,“海山,你知道宋妮娜住在哪,学校还是她父母家?”
李海山摇头,“不是,她今天跟我说她一直呆在新房里,两天都没出门了。”
“你知道她的新房在哪儿吗?”
“我只知道在哪个小区,不知道在哪一栋楼。”
刘晓岚有点明白苏放的意思了,“你担心有人伤害宋妮娜,杀人灭口?不会吧,宋妮娜不是说,张子昂承认是凶手的时候,旁边没有其他人吗?”说完望向李海山,李海山点点头。
苏放穿上外衣,“张家的人无孔不入,我是领教了的,另外,宋妮娜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她能对海山说,我敢肯定,她也跟其他人说了。哟,十二点多了,难怪不接电话,她可能睡着了。”看了手表,又拨打手机。
“别打了,苏老师。”李海山想起什么,“接过‘鬼电话’后,恐怕她不敢再接电话了。”
刘晓岚也不情愿地穿上外衣,“我知道她的新房在哪,潘雄说的,我去过一次。哎哟,没车怎么去呀,这么晚了,天又冷,等到出租车天也亮了。”撒娇地看苏放,她不是外勤警察,讨厌在恶劣天气出门,尤其今晚,本是她与苏放的二人世界。
李海山叫道:“我有车,宋妮娜的。”
F
十二点已过,电话铃接二连三响起。夜深人静,不管你设置了多么美妙的铃声,一样会变成吓人的噪音。宋妮娜把床头的电话线拔了,客厅里的电话铃依然能够穿透卧室门,声声入耳。她在床上辗转反侧,实在忍无可忍,掀开被窝,赤裸裸地跳下床,鞋子也懒得穿,冲出卧室。
自从听到“鬼电话”后,宋妮娜害怕接电话,两天来,她只打不接。其实,她已经肯定“鬼电话”是人为的恶作剧,因为电话里林丹丹所讲的内容、所唱的歌,一年前她曾经听到过,还感动得泪流满面。那时,她在外地参加一个模特比赛,被淘汰后,通过视频聊天软件向学校的姐妹哭诉,林丹丹的安慰最打动人,用的正是那些内容和那首歌曲。尽管如此,她依然不想再从电话里听到林丹丹的声音,毕竟,她现在跟林丹丹的男朋友在一起,自觉亏欠什么,这也是她听到“鬼电话”时,惊慌失措,信以为真的原因。
客厅的电话线也拔掉了,宋妮娜身上冷得发抖,小跑进了卧室,一脚踢上门,像只泥鳅一样钻进被窝。半天不见暖和,她又伸出手,抓起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把空调制暖提高了两度。她习惯裸睡,不管多冷的天。有一次在宿舍,半夜上卫生间,半梦半醒的林丹丹看见,以为来了狐狸精,惊叫声吵醒了全宿舍的人。
没有了烦人的电话铃声,耳根清净了,宋妮娜鼻子又作怪,老是闻到一股淡淡的雪茄味。一定是张大年留下的。张大年只呆了半小时,便抽了两支长长的雪茄,客厅里的雪茄味没有散尽,刚才开门时飘进了卧室。今晚,幸亏见了张大年一面,否则,她现在恐怕要发疯了。听到“鬼电话”那天晚上,劝停张子昂砸东西后,她被张子昂搂在怀里哭诉了一小时,她只听不说,听完张子昂讲述杀害林丹丹的过程,她非常害怕,想赶快离开,却发现张子昂昏迷过去了。两天来,张子昂的话在折磨着她,她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感觉快要崩溃了。先是想找潘雄,这位老大哥是她的保护神,不管她碰上什么难事,都帮她解决帮她保密,却怎么也打不通潘雄的电话。她又求助张子昂最好的朋友李海山,谁知李海山听她讲完吓坏了,更加没什么主意,她只好去找约好不再私下见面的张大年。
“子昂四岁那年我出了车祸,他也在车上,昏迷了好长时间,这些年来,一旦受到刺激,他就出现昏迷症状,我曾经带他到好几个国家治疗,至今没有彻底痊愈。医生也无法解释清楚,仅仅是说,只要避免心理上的刺激,他的身体非常健康。说得难听点,他的心理有缺陷。至于他告诉你的那些话,林丹丹去世不久,我也听他讲过,当时,我比你更加震惊、更加害怕,经过几天煎熬,我受不了良心的谴责,主动告诉警察,警察却一笑置之。为什么呢?因为停电是雷击造成的,最重要的是,现场没有发现除了林丹丹以外,还有其他人上过六楼的任何迹象。后来,我百思不得其解,请教了多个心理专家、精神病专家,所有专家都认为,是他的心理毛病作怪,林丹丹去世的打击,超过任何心理刺激,沉重的负罪感,导致他产生了臆想,也就是说,脑海里出现幻觉,他的那些话,讲的是他的幻觉。”
张大年身上散发着一种让人镇定、安稳的魅力,说话不慌不忙,做事举重若轻。宋妮娜看见他到来,像看见了救星。听他讲解完毕,仿佛自己刚刚从深不可测的水底,被人打捞了起来,本来快要窒息了,现在又可以顺畅地呼吸了。张大年离开后,她仍然感觉到他就在身边呵护、抚慰、体贴,那是被窝或空调不能给予的温暖。
“我到底爱上谁了?”宋妮娜突然被这个问题困扰。此前,从未有过。张大年跟她交往将近一年了,尽管她很清楚张大年把她当女友看待,但她认为自己是为了一场打赌充当女友而已,每逢张大年动情时,将她搂在怀里,她也不挣扎,只是轻轻说一句“我爱的是你儿子”,马上能让张大年变成泄气的皮球。的确,上大学认识张子昂那一天起,她便爱上这位才华横溢、活力四射的男同学,她相信一见钟情,此后,没想过自己还能爱上别人。现在,问题来了,张大年和张子昂不像父子,更像一对双胞胎,那么的相近、相似,简直是重叠的一个人,让你分不出谁是谁来。
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