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的那点年少爱慕的余温终究是冷透,到底是她痴心妄想,自食恶果。
“算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从此以后,你是高高在上、前途无量的官家子弟,而我,一个农家女,后会无期。”
丁冬果转身就走,多一眼都不想看他。
“冬果。”苏雪照叫了她一声,对着她的背影,他说:“我不后悔。”
丁冬果眼圈一红,没回头,掀开车帘上了车。
“走吧。”
车轮转动,颠簸不已,眼泪就在这颠簸中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无声无息。
她以前逗他:“你的名字里带雪,人也跟个雪人似的,冷冰冰暖不热,你就不能稍微喜欢我一下,我那么喜欢你。”
他用行动证明:不能。
苏雪照站在原地,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一动不动。
直到马车消失成了一个点,他才恍惚回神,他到底为什么而来?他其实,不必亲自来送。
*
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之间,物是人非。
不过是一个冬天的时间,丁冬果便从高高在上侯府千金大小姐,彻底沦为长安郊区的一个农家女,一双纤纤白皙的富贵玉手,冻的皲的跟干枯的树杈似的。
她回来之后接替丁秀秀的位置,有数不清的家务活要做。
她也不吱声,也不反抗。
丁家人安排她干活,她能干的就干,不能干就走开,丁家人对她犯怵,到底没太为难她。
春天,院子里满树杏花竞放,丁冬果站在树下,仰着头,一眨不眨的看着粉嫩枝头,很好看,然而,时人都说杏花性贱,再美也上不得台面。
低贱人看低贱花,倒是应景。
“你说她好歹曾经是高高在上的侯府千金大小姐,如今从天上跌下来,怎么一声不吭?”
“认命了呗,还能咋地。”
“也是,侯府一整个冬天也没说派个人过来瞅瞅她,也是够绝情的。”
“瞅啥瞅,又不是亲的,人家不恨她就不错了。”
丁冬果的两个“亲姐姐”,丁桂花和二丫头,站在墙根底下直犯嘀咕,原本她们以为千金大小姐落魄之后肯定会大哭大闹,没想到,丁冬果只是沉默,大多时候只是望着远处青山默不作声。
事实上,她又何尝不想像往常那般哭闹撒娇?只是,哭闹这东西,得有人买账才行。
无人疼无人爱的可怜人,做作给谁看?平添笑话罢了。
无论她以前表现的再怎么嚣张任性不懂事,骨子里都是坚韧的,否则,单凭从云端跌落泥泞的这份巨大的落差感就能杀死她。
好在,天生的傲骨,折不断。
吃过早饭,丁冬果又独自出门上山溜达,这是她唯一的爱好,自开春以来,她每天都去。
丁桂花远远瞧着,撇撇嘴,有些幸灾乐祸。
“天天往山上跑干啥?山上除了个白马寺啥都没有,整天烧香拜佛?啥用啊。”
可是,人在极致绝境之中,不拜佛又能如何呢?
丁冬果迎着初阳拾级而上,耳闻古寺钟声,身沐春日煦风,白皙透亮的小嫩脸上鲜少的露出一丝轻松,这些日子以来,每日听敲钟诵经,心境到底是沉静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