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马队都不得不停了下来。马贩子火冒三丈,朝着过路的行人喊着:“看什么看?老子自己的马,打死了也是活该!”
他朝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
“不如打死算了,还能拆了吃肉!”
他重又扬起了手,马鞭划破了空气,是清脆的“啪”的一声
却并没有再落在马驹的身上,只是抽破了一柄油纸伞的伞面。
那破损的伞面朝一侧倾斜,露出了持伞之人。
正是顾新书。
他一身白衣,眉清目秀,俊逸出尘,似乎并不需要开口说话,只静静地立在雨中,便能让周遭安宁下来。
“你这马驹,要卖多少钱?”他开口问。
马贩子似乎没想到会有人愿意出价,愣了愣。
“这位先生,我看你像是个读书人,也不骗你,这驹子怕是崴了蹄子,买回去也不中用了,还不如吃肉……”
顾新书俯下身去,将一只手放在马驹的脖子上。
就在他手掌底下,小马的血脉在温热地跳动着。它火红的鬃毛裹满了泥水,身上也脏得很,看不出本来的毛色。
顾新书又朝那一根根突起的肋骨摸了过去。
马驹像是缓过来些力气,抬了头,在他衣袖上蹭了蹭。顾新书雪白的衣袖顿时遭了殃,被蹭上了厚厚一层红泥。就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马驹往后缩了缩脖子,大大的黑眼睛里开始涌出了泪光。
谁晓得顾新书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微微笑了起来:“这驹子我买了。”
买下来倒是容易,如何照料却是难事。
顾新书本身瘸着一条腿,行动不便,只好雇了辆车,将无法动弹的马驹带回了自己的住处。他自受伤后便隐居在这武夷山中,以给山村里的孩子们授课为生。眼下正值雨季,又是农忙,孩子们都帮着家里抢收稻子去了,一个来听课的都没有。他索性将马驹领进了屋里,给它喝米浆,喂新鲜的山果,又用温泉水轻轻地刷洗了全身。
泥水从马驹的鬃毛上被洗下去了,渐渐显露出来的,是雪白的毛色。
原来是一匹像小兔子一般的白马,只有鬃毛跟尾巴是火红色的。
“真是漂亮。”顾新书赞叹道。
他检查了马驹的四肢,所幸关节并没有严重的损伤,只是陈旧与新鲜的鞭痕交错,重重叠叠。
他从那些鞭痕上抚过,眼神闪烁,却并没有说什么。
“你很幸运,会好起来的。”
他低下头,一面跟马驹说,一面轻抚着它的脖子:“这武夷山中有一处隐藏的灵脉,虽然没有人知道它在哪儿,但它让这山林之间充溢着灵气。既然我能在此处养伤,你也一定会痊愈的。”
马驹睁着大眼望着他,温顺得很,也不知道听懂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