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别激动。这里毕竟是公共场合,你又是班长,小心点总没错。”
“可我就是气不过……许菁不是我们寝室的嘛,昨天刚考完试,晚上回去,她又学到了十二点。”
“我知道她,我看她午休要么不睡,要么只睡十来分钟,都在那奋笔疾书。”
两个女生洗完了手,边聊边向教室走去。
“是啊,你看,不比楚纵认真多了?他人品差,对学习那么不上心,许菁每天晚上加班加点,拼死拼活却和他成绩相当,我要是许菁,我得委屈死。真不公平!”
“说是这么说,也是没办法的事,说不准他脑子还算好使。”
“……”
二人说着走远了,声音随之模糊远去。
良久,楚纵才从男厕所走出来。
两个女生说话时,他正打算出去,听二人谈及他的名字,迈出的步子又收了回来。于是刚才义愤填膺的一段话原原本本落进了他的耳朵。
说话人楚纵是认出来了,一个是他们班心直口快的班长兼数学课代表,吴白英;一个是吴白英的好友,平日里说话细声细气的杨黛。
他站在洗手台前,把水龙头拧到最大,看着冷水冲在修长的手指上,溅出庞杂的水花,琥珀棕的眼睛不惊波澜。
这两人,他其实没什么想法,没在中途走出去,也只是觉得,她们撞见他这个正主未免尴尬。
有些事确实是事实。别人看的是结果,他也没必要拧着别人的脖子,逼别人去看过程。
至于那些不客气的话,一个学期过来,他在赵绿帽那儿听了不少——赵明琸这小子消息灵通得很,有些人私底下嚼了舌头,他转头就当笑话讲他听了——他对自己的臭名声早就门儿清。
他知道,他楚纵在班里是个彻头彻尾的怪人。别的怪人顶多离群索居,他这怪人还刺棱棱,会扎人,人家被扎疼了,自然谈不上喜欢他。
楚纵似叹非叹地喘了口气,甩掉手上的水珠,把水龙头拧上了。
楚纵回到教室的时候,他的座位正盛况空前:往常无人问津的角落围满了人。
准确的说,被围满的是封梧的座位。
他就知道!
为什么封梧偏偏成了他的同桌?
楚纵后槽牙痒得很,此时纵是塞根硬骨头进去,他也能咬断。
封梧的课桌边,张文正好奇地发问:“欸,封梧,你怎么转到我们二班来了?”
张文人号大喇叭,声大嘴不大。他牙齿地包天,上下唇一般厚度的小孔嘴说起话来就向外噘,连他个圆脑袋,倒像个前细后胖的别扭葫芦。
“一班上学期期末的统计结果是文科班,我听说我们班是理科班,以后迟早是一班的同学,就转过来了。刚好可以提前和大家认识认识。”封梧看向张文,眉宇沉静,解释得很认真。
原则上高二才会文理科分班,但海中为了方便管理,会在高一第一学期期末统计各个班的文理倾向。
一班和二班是年段唯二的实验班,若是一文一理,学生就会内部流转。封梧这是提前从文科班“流”过来了。
簇拥着封梧的学生们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地问着自己好奇的事。封梧按顺序一一解答,从始至终,嘴角都含着温雅的笑意。
楚纵虽下定决心不去搭理封梧这新来的,但到底还是少年心性,没捱住心里头蠢蠢欲动的探究欲。
他站在包围圈外,无声无息围观了一会儿,见自己这新同桌没多久就和班里的同学打成一片,不禁在心底暗骂他好算计。
还不是好算计?单是虚情假意地笑一笑就骗过了那么多人,明面上装的那么友善,背地里指不定蓄了一肚子坏水呢!
楚纵从人缝里观察封梧,咂摸出几分落寞的酸味来。
“回来了?”第一个发现楚纵的是封梧。
“包围圈”声音一滞,立复响起,就当没看见楚纵。
楚纵大摇大摆地绕过人群,长腿一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与你何干?”他偏过脸,挑眉,刀锋般的眉毛几欲横斜出眉框,刺人的虎牙尖随着开口若隐若现。
像孤走苔原、生着裂齿的某种犬科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