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到如今她心里对此的确非常歉疚,她自然很想和奚幼琳说清楚——自己并不是像她想象里的那样讨厌着她,纵使有些感情也说不清究竟算不算得上喜欢……但那至少一定不会是讨厌。
卫真灼心下这样胡乱想着,然而一旁的奚幼琳却和她所思全然相悖,她只认为卫真灼此刻的沉默是坐实了她的说法,一时心下不由得更加情绪不佳。
于是最终她就只是很轻地笑了一声,语气有几分低迷地说道:“——我就不明白了,不过是以前喜欢过你而已,还能是什么滔天的罪吗?你就当那时候我还年轻,是无心之失不好吗?可说到底我当时一见你就喜欢你,这件事又能有什么错?全天下的一见钟情放在你这儿,难不成都是有罪的吗?”
这几年来奚幼琳最讨厌提及这件事,就连自己独处的时候偶尔想想都不行。眼下她自揭伤疤,说着说着心情就已经相当不好了:“或许我当时是莽撞了点,但你至于吗?至于这事儿就永远不能翻篇了吗?”
说到这里,奚幼琳的情绪就已经十分不好了。卫真灼始终没有去打断她,一时间心下迟到多年的歉疚与后悔悉数浮现,冲破了从前由逃避心态所织就的阻拦,让她不由自主放下了一切没有意义的坚持,开始循着本能地安抚眼前的奚幼琳。
“对不起,对不起,确实是我有欠考虑。”卫真灼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柔软的怜惜。她半蹲下来按住了奚幼琳攥在膝头的手,满含歉疚道:“信我好不好?我真的不是在敷衍。我不讨厌你,从来都不讨厌你,真的……”
卫真灼的语调很软,声音也很低,她伏在奚幼琳膝边的样子看起来温顺极了,让奚幼琳不由自主差点忘了自己在为什么而生气,一时连被按在膝头的手都没忍住更攥紧了点。
卫真灼握着她的手,第一次觉得自己居然那么拙嘴笨舌,她此刻居然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怎么才能一针见血让奚幼琳不要不高兴。
于是她只好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把事情按照预想时梳理好的脉络一件件说开。
“你没有错。”卫真灼一边心情忐忑,一边还不忘稳定奚幼琳的情绪:“你从来都没有错。错的就是我。”
奚幼琳听她居然如此直白地自认有错,一时不由得真的心情回温了些。而卫真灼还在一旁继续说着:“我知道我做得不妥,当年我确实做得很不对,态度上有很大的问题。你……换成是谁都肯定一时无法接受,但你还是能够包容我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给我带来过太大的麻烦,谢谢你的宽容……”
一旁奚幼琳根本没想到卫真灼会忽然夸她,于是听到这里便忽然有些窘迫局促——她当时的确一时无法接受,卫真灼的冷语相向和冷漠态度让她感到挫败又受了辱,因此之后她也给卫真灼暗地里下过不少绊子。
的确都不是□□烦没错,但小摩擦却真是持续了很长时间。两人对这些都心知肚明,可即便如此,卫真灼居然也愿意夸她包容。
这样想着,奚幼琳没来由地心下窘迫,可不知怎么地,尽管略微羞窘,她的情绪居然又在不知不觉中稍稍更好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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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真灼从没有说过最初果断拒绝奚幼琳的原因,而若不是最近这段时间意外横生,她甚至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和奚幼琳解释什么。
但眼下一切都已经发展到了超出预料的方向,卫真灼看了一眼坐在她身前的奚幼琳,抿抿唇终于还是开了口。
“其实……都怪我当时对你有偏见。”卫真灼的声音很小,有着掩饰不住的心绪:“这个不是你的错,是我太敏感了。”
“偏见?”奚幼琳放在膝头的手动了动,有挣脱开卫真灼的趋势:“……对我?”
奚幼琳想起之前的猜测——难道卫真灼真的是瞧不起自己?
卫真灼见她蹙眉,便下意识安抚似的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解释道:“也不能说就是针对你,我当时……针对所有人,连陆教授最开始都被我怀疑过。”
“怀疑什么?”奚幼琳还是挣开了卫真灼握着她的手,往旁边挪了点和她拉开距离:“有什么好怀疑的?……你有被迫害妄想症?”
卫真灼被她噎了会儿,半晌才慢慢又开口道:“没那么夸张吧。”
她回答的声音很轻,可仔细想想这好像也算是半个承认。奚幼琳敏锐地捕捉到了点与众不同的气息,登时便定定地盯住了卫真灼。
其实她对卫真灼的过往近乎一无所知,从前卫真灼经历过什么、有什么样的心事,她从来都一律不知。有的时候,她知道的甚至还不如祁心更多。
于是她此刻不由得更好奇了,翕了翕唇想追问。
一旁卫真灼抬眸瞥了她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说出来很不好意思。已经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和谁说过。”卫真灼的眼神有几分闪躲,确实是不好意思的模样。
她这神情实在少见,平日里干练成熟半分都不见,只有些简直可以称为青涩腼腆的神采。
奚幼琳只这样看她一眼,心下登时就像是被捏了一把似的,简直有些喘不上气。于是她神不知鬼不觉就忽然放轻了声音,安抚似的朝卫真灼说道:“没关系。如果是很隐私的事,你想的话就告诉我,不想的话,那就不……”
安抚到一半,奚幼琳忽然意识到卫真灼就算不想说,她其实也还是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