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最后一个突厥人连人带马都过了营门,只剩个背影时,背后那条黑色披风飘摆了一下,李俊毅猛然间想起来。。。他和薛锦娴,尉迟翎等人夜探扶风城时,在扶风郡衙门口看见的,正是这个人!
身边的于青岩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同时用那又尖又颤的声音来了句:“公子,我怕!”
“我去!快给我放开!”他差点没吓出一身鸡皮疙瘩,连忙用力甩开了那双手,“别粘着我,你比突厥人更可怕!别以为在断背山就可以真的断背了!”
“这。。。咱家也不知怎么了,平日里谈起这些叛军,便恨不得生食其肉,如今到了面前,却怕得要命,就好像心里被浇了一桶冰水似的,害怕得直发抖。”
“就你这点胆子,大概人家都不用拔刀,一句话就能把你吓。。。”他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就像是被定身了一般。
“公子你怎么了?哎哟,别是中暑了吧?快来人,取水来。”
李俊毅当然没中暑,只是刚才说到‘一句话吓跑你’时,突然想到扶风城那夜的一把火也吓跑了突厥人。。。这么说起来的话,来谈判的这个突厥军官胆子也不算大啊。
他又想起昨日尉迟翎所说,唐太宗以六骑吓退突厥数十万人马的故事,而自己手里可是有近千人的呢!
或许这次还能把对方吓跑!记得有个赌片电影里就有这么一个专门吓唬胆小鬼的招数:狮子搏兔,君临天下!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所料不错,登时信心大涨,就如变了个人似的,大踏步地走向了谈判席。
此时那名突厥军官已经先一步盘腿坐下了。两名由马璘挑出的会突厥语的士兵正要上前充当翻译,那军官却挥了挥手,用十分生硬的口音道:“我会说你们中原人的话。”
“那好得很啊!”李俊毅当即也大咧咧地坐下,抬手指着对方鼻子问:“喂!你!叫什么名字?”
这种问话方式别说在古代了,就是在现代也是很没礼貌的,轻则客人拂袖,重则乌鸦掀桌。但他已经决定要狮子搏兔了,哪还理会什么有礼无礼。
没想到那军官却一点没生气,只是轻轻一笑,然后身子一歪,支起一条腿来,又用手揪了揪自己那把大胡子,以一种更加无礼的姿势回道:“在下阿史那从礼!”
“是吗?”李俊毅冷哼一声,继续加强气势,“你来这里,是跟我谈投降的吗?”
阿史那从礼摇了摇头:“我可不收俘虏!你们只要放下兵器甲衣,便可活着离开。”
“你。。。你出门没称一下自己几斤几两么?敢到我的地盘来放肆!”
“斤两?”阿史那从礼一阵冷笑,“我部飞骑,弦卫,狼卫,鹰卫,合计是三千三百多人,弓一千六百张,箭三万枝。而你们这的左监门卫,还有河西肃州卫游骑,合计不到千人,弓五百三十张,羽箭不过五千。。。嘿嘿,我倒想问问,谁的斤两重些?”
一旁的于青岩和马璘都被唬得脸色苍白。阿史那从礼竟然能把双方军队的番号,人数,装备全都说得如此详细。。。这实在是太可怕了。可怕到他们都不敢去想他的情报是从哪儿来的。
李俊毅更是哑口无言。什么狮子搏兔,原来自己才是那只小白兔!此时的他只能竭尽全力地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肌肉,以确保它们不会因为震惊而发生形变。
现在可是在打明牌了,可是还没开局呢,对手的大小王,二炸,尖炸,飞机等等就全都铺在了面前,这是摆明了要打他个春天啊!
自己这边呢,凑来凑去全是断牌,最大一对三,还被对面看的清清楚楚。这怎么玩?也不知道这里兴不兴投降输一半的规矩?
“啪!”阿史那从礼一只大手按在了地上,“喂!我到这里可不是看你发呆的!究竟如何,给句痛快话!”
“嗯?”李俊毅脑中又浮起了问号,他别的长处没有,但越是危急时刻却越是能冷静思考。按理说,这阿史那从礼手里拽着一堆好牌,直接发牌完局收钱不就行了?有什么必要来和他谈判呢?而且还这么急着催促他投降?
难道他手里还有什么烂牌出不掉?又或是这里的牌局还有什么新规矩限制了他?
一想到规矩,脑子里一点灵光突现:自己怎么把斗地主的基本规则都忘了?地主的牌再好,农民可是有两家啊!
他又看了看对面的阿史那从礼,这虬髯大汉虽然一脸盛气凌人的模样,但一双眼却又不时地往两边山丘上斜瞟,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刹那间,他突然想明白了对方来这里的真正原因。
他换上了一副笑脸,慢悠悠地道:“将军别那么着急嘛,这军国大事,哪有两句话说得清楚的?先喝几杯酒,要不吃顿饭,然后咱们再慢慢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