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眯眯地问简竹君:“二郎饱读诗书,可否能吟来两句应景。”
那简竹君满心惦念着晚湾,闻言不假思索,顺口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
念到此处,他忽然一停,脸又涨的通红。他瞄了云晚湾一眼,手足无措。
老夫人还没品出其中深意来,追问道:“‘之子于归’,然后呢?”
云晚湾脸色却微变了。
老夫人察觉到她的变化,看向她时,她虽面上一片平和,佯作侧耳听着,心中却波澜四起。
但凡稍微读过书的人,便知这著名的篇章。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这令她很难不想偏,这人对自己的态度为什么如此……如此别扭。
在简竹君飘忽不定的眼神再一次飘向自己时,她冷了脸。
平日里端庄自持的公子哥儿,在望见她脸色不大好时,竟慌不择路起来,险些连礼数都忘记了。
他烧红了脸,讪讪道:“孩儿突然忆起家中还有些事务,便先行告退了。”
老夫人讶异,望着他消失在连廊尽头、有些慌张的背影,问道:“他缘何如此?”
云晚湾摇头道,不知。
老夫人摇摇头,口中道,奇怪。
忽而她想到什么,问一旁瞧上去乖巧软糯的云晚湾:“他没念完的那文章,后面写的是什么,晚湾可知?”
“……”云晚湾语塞一阵,道,“‘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后面的孙女也不大记得了。”
老夫人将这几个字在唇齿间品味一阵,又看向低眉垂首、似乎是有些不大好意思的云晚湾,福至心灵。
她斟酌道:“晚湾以为……二郎人如何?”
云晚湾捏紧手中布料,规规矩矩答道:“为人温和谦儒,君子也。”
老夫人点点头。是个不失偏颇的回答。
娘俩便继续往前走去。
须臾,老夫人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嘴:“你如今也要十六了。”
云晚湾呼吸一顿,良久,应了一声“嗯”。
*
打从回到菡萏院,喜桐便发现,陪老夫人走过一段路后,她家小姐莫名有些惆怅,紧蹙的眉头没松开过。
她欲说些什么为云晚湾排忧,却唯恐说错了话惹她更加不开心,踟蹰片刻,出门摘了一枝桃花,搁在妆台上的美人瓶里。
云晚湾余光瞥见她动作,回眸看见那枝沾着露水的桃花,心中欢喜,眉眼活泛了些:“好好的,你摆弄它作甚么。”
喜桐将美人瓶递给她,道:“见小姐方才盯着这花看了许久,以为小姐喜欢,便摘回来了。有花堪折直须折嘛!小姐若不喜欢,我再给它放回去!”
云晚湾正用指尖轻轻触碰那娇嫩的花瓣。她手指细白,指尖透着些微粉,靠近桃花时,人竟比桃花还要娇嫩几分。闻言,她露齿一笑:“你莫不是傻?摘下来的花如何再放上去!”
喜桐眨眨眼,也笑:“这不是见你不开心,逗乐你的嘛。”
云晚湾笑着拍拍她的手,笑意淡了些。忽然又想到一事,问道:“上京或京畿,何处有成片的桃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