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住他的手故意笑得不怀好意,只是不想让气氛过于沉闷:“干嘛跟我说‘对不起’?当初死乞白咧非要我陪你一生一世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对不起’?”
朱离终是没笑,只是盯着我缓缓开口:“你知道清扬的意思?”
“他说得没错,我不能一辈子躲在这里。该面对的总要面对的。”说他,也是说我自己!唉,见他如此凝重,再嘻皮笑脸下去我也受不了了,于是我点头,“有些地方不是很明白,但大部分还是明白的,他是想让你把我推出来……”
朱离沉默不语。我不知道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情,朱离面对了怎样的压力,但我想,外面既然流传了“我”的那些所作所为,必然也会引起不小的波澜。这段婚姻牵涉甚广,只怕不是朱离单方面能够抵挡的。
“因为你不愿意,所以故意把他气走……” 我知道我猜对了,不由叹息,“明明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却因为你的话真生了气,其实,他也是为你好……”
朱离终是轻声叹了口气:“会有办法的……”
“朱离。”
“嗯。”
我靠在他身边,轻轻开口,他淡淡应着——这感觉真好,很温馨很默契,让我忍不住微笑:“你忍常人之不能忍,必定有所图……我知道,你想坚持的东西,应该不会轻易放弃……”
我感觉得到朱离握我的手下意识一紧,但我没有看他,因为这不是我对他的试探,也不是我们之间心机的较量,此时的我,不需要跟他斗心眼儿,只想无条件的支持和信任他。
于是我继续道,“我也一直想告诉你,你的一生一世,其实也是我的一生一世……”
这么狗血的话,终于还是从我口中说出来了。我以为这辈子打死我也说不出口,想不到说出来时候也能这么顺遛。也许是因为晌午的阳光太过眩目,也许是因为春天的风太过轻柔,也许是因为身后的桃花太过香艳,也许是因为朱离身上的淡淡的草药的味道太过温暖熟悉,也许是因为他低低的叹息就好像叹在了我的心上……
良久不见朱离开口,我忍不住想抬头,却被他一只手将头轻轻按回他的腿边。
我忍不住笑:“不用太感动,更不用感动的流泪……其实我想说的是,水清扬抢了我的台词,我才是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
“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他不让我说下去,便忽然开口。我只感觉他的手更紧了些,略显有点粗重的呼吸在耳畔隐隐响起。我眼中一热,只觉得泪就要流下来,但这难得的温情时刻我不想流泪,只想微笑,幸福的微笑。
这时候一只不太有眼色的大电灯泡阔步就走了进来,见我俩这般依偎在一起,似乎吓了一跳。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的,惊吓过度脑筋会短路,他只是那么怔怔地看着我俩,眼珠子仿佛都要掉下来一般。
我开始还挣了挣,后来见朱离没打算放手,他都不在意这世子脸面,我怕什么啊。于是我扬着脸笑道:“那个‘宁兄’,‘非礼勿视’四个字您认得不?”
宁漫是我身边腹黑人群里唯一的老实人,所以我特别爱逗他。特别是朱离对他解释我的身份,也只停留在我“失忆”了的层面上(不是故意要骗他,只是对这种实诚人,不能说得太诚实),所以每次他见我跟朱离在一起时,目光中就总会在的欣慰开心之余夹杂着几分不屑不甘和不满,组合在一起总是十分有趣。
此时宁漫一向黝黑的面色好像又黑了几分,但却没有回避,只是头略低了些:“少爷,礼部白侍郎求见……”
朱离轻轻“嗯”了一声,揽着我的手缓了缓。我有些奇怪,宁漫一向极是爽快,何时变得如此吞吞吐吐。
朱离沉默了一下:“白侍郎,是……你兄长!”
朱离说“你”字时,我明明知道指的是原来的白晴,但却依旧下意识地一抖。因为,一个“你”字,也终究让朱离做了决定——我,还是白晴!
“门房拦不住,赵兄过去了,他走时候让我过来跟少爷和夫人说一声……可能……”
我这才恍然明白了宁漫的意思。旁人的问候试探都可以拦,但娘家兄长来看自己的妹妹,又如何相拦?所以宁漫的表情才会这般为难凝重。只是不知道这位白侍郎,又会是什么人,谁的人。
“我知道了,你推我去前面。”朱离对宁漫说,然后轻轻捏了下我的手才放开,“放心,一切有我。”
宁漫刚要上前,我却缓缓起身:“我推你去吧。”
左边的肩伤好得差不多了,能够使点力气,我起身要去推他,却发现他的双手把着轮子,只是抬头盯向我,眼中神色复杂。
我笑:“大不了你继续咳嗽,我发现咱们配合挺默契的。”
朱离刚要开口,我已转身过去并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从后面,我们彼此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我依旧微笑:“你答应过我,要在这里种菊花,我想陪你一起看。”
良久良久,他终于松了手,声音轻淡得仿佛自言自语,却那么清晰的飘进我的耳朵:“好,我们一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