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这行不好当。很多天师都转行去开道观传道、吃公家的社保福利去了。
季鳞的三位师兄师姐也在几年前陆续被师父赶下山,打拼挣钱,另谋生路。
季鳞只知道她的大师兄混得不错,继承了家业,名下好几处地产。
每年道观里都会有工程队来翻新,送上山的给她和闻阳道人的东西也很多。
季鳞曾偷偷猜测估计没多久,阴山道观就会公开,成国家某某级景区的一员。
师父和她一老一小就不得不收拾东西,去找大师兄要饭吃。
到时候,闻阳道人重新操起天师职业,带着她这个小弟…徒弟,沿街给人算命,招摇撞骗一步一个脚印走到大师兄家门口求收留。
上山的路上,季鳞又想起了自己中二时期猜测的‘道观被充公’的念头。
四五年过去了,道观还是好好的。
小阴山是方圆百里最高的灵山,地底有灵脉,就算是傍晚了也能看见一道道福星紫气在山林里闪烁。
季鳞年幼时还不会控制阴阳眼,就因为看见了小阴山山体里成灵河状与地息脉脉相连的灵脉,好奇得睡不着,整日整夜兴奋得哇哇大叫,让师父师兄师姐们跟着一起熬夜。
后来学了道术,她才控制住阴阳眼不随便观灵。
季鳞步履如飞,宽袖t恤乍一看还有些洒脱潇逸。
小阴山上山的大路小路一个样,都是崎岖歪扭,偶尔有围栏护住山体。
山间有声响,像是有几只膀大腰圆的红皮鬼扛着狩物,从山里走出来,大脚踩得地面砰砰地响,石板路也跟着震动。
季鳞停下脚,低头朝脚边石路缝中黑突突的绿丛看了一眼,略含警告的意思。
阴阳眼现,缈无光茫,黑珠更浓,眼白澄澄。
顽劣的草精完全静了声。
她耳窝里听到的从由远及近的簌簌声响,如隔膜吹鼓,破气倾泻,轰响骤然消失于耳朵里。
扑面而来,又是傍晚的清凉山音。
季鳞朝石缝里踩了一脚。
抛下这个小插曲。
然后一步作两步上山,塑料拖鞋啪啪打在石板上,一路持续到山峦中峰。
“啪嗒。”
“啪嗒啪嗒。”
“师父?”她在道观后面几间住人的屋子都敲了一遍,没人应。
最后推开了师父的房间,“师父,你在吗?”
黑灯瞎火,屋子里没人。
外面的夜光倒是映在了门口的空地上,空明亮白得喜人。
季鳞站在门口多瞄了几眼,倒也没好奇她师父那么大年纪半夜三更去了哪里。毕竟师父身体也不错,最近一直都这样半夜不着家。
她从门口恭敬地退了出去,关门时碎碎念,“师父,你不在我就走了。我那大学没考上,师兄师姐们都下山了,我想再陪您几月,然后我也去山下找个活做。给人算命看相也行。”
季鳞最向往的生活,是要在漫漫红尘里有个安身立命的去处,有份追求,然后活得长长久久。
她转身后,准备回自己的屋子。
在院子里走了几步,抬眸看到窗明几净的屋墙,那棵往日要午夜月光才会照到的柿子树,现在一个个柿子黑影都张牙舞爪的映在墙上,明显得不得了。
她脚步一顿,一拍脑袋讶然道,“啊哦,今天是满月啊。农历满月,”
她掐着手指咕哝地算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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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就是今天。”
季鳞退了两步,转着腰对师父空空的房间喊,“师父,满月了,后山鬼神要乱。我去看看,今晚子时后回来。”
说罢,季鳞也不犹豫,左跑右拐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