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爱看戏台子,但自从我来了王府,不愿王府冷清,因此每年都请一台戏班子唱戏。
唱的什么我也不清楚,因为每当这时我总陪着沈拾野在后院。
是桌上摆几碟酥点,他看兵法,我便在一旁做花灯。
但我也有苦恼的时候。
花灯光是宣纸糊成的不好看,我让玉珠拿了笔来,又调了几个颜色的墨。
都城万家灯火,几个举着糕点的孩子,还有头顶一轮巨大的圆月。
我正认真给圆月填色,旁边传来一声轻笑。
接着一根修长的指伸来,在我的圆月上戳了戳,问:“这是什么?”
“月亮。”我停了手,朝沈拾野看过去:“不准说不圆!”
从小我便有个毛病,写字倒是算端正,可若是画画,我画的圆大体都不是方正的圆。
总。。。。有些歪歪扭扭。
也不知道为何,我越是认真对待,出来的就越差强人意。
沈拾野唇角还留着一丝笑意,兵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合上了,他撑着我的椅背,整个人靠过来。
下人们都去戏台子下看热闹了,院子里只有我和他。
夜风吹来早秋的花香,他的气息凑近,我忍不住手一抖。
——填的色也歪出了线外。
但手穆地被人攥住,沈拾野握住我的手,扶正了笔,沾了墨,带着我落笔。
我那时云里雾里,心跳太快,根本没留意手上。
被他握着手,画下一个端正的圆。
“会了么?”手被放开,沈拾野侧过头看我。
他那时虽嘴角平整,可眼底有被灯火掩映的星子。
我又想,画星子好了,因为沈拾野眼底的景色太珍贵。
未等我回神,沈拾野轻轻捏了我的脸,嗔怪:“发什么呆?”
我那时也还未全然回神,心底想什么就直接问了:“你喜欢星星吗?”
我的圆月画不好,如果他喜欢星星,我就给他画一副星星的花灯。
“画月亮吧,”沈拾野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月亮出来,星子总是会被夺去光彩。”
我明白他的意思。
当初打了败仗,他因此被削权,置于末位,重回朝堂之后遭受过无数贬低。
他当然要做最亮的那一个,才不会叫人踩入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