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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失去做人的资格。
杰诺斯设想过自己变得非常强,遇见了暴走的机器人,和对方发生激烈的战斗之后,干脆利落地自爆,像个悲情英雄般与邪恶同归于尽。
而埼玉设想过在杰诺斯和暴走机器人同归于尽前,伸出拳头打碎机器人,像个喜剧英雄地把他救下来,就像他们相遇之后的每一次战斗一样。
不,他不用刻意去想,因为他确定事情的发展将会是这样。
刻苦训练出的力量理所当然会成为依仗,让所有人的悲剧都终结在一拳之中,当然包括杰诺斯的悲剧在内。
可是现在一切都那么猝不及防。怪人和邪恶全部消失之后,暴走机器人自然也不存在了,一切归于哭笑不得的和平。对于埼玉的意义,绝不仅仅是他失去了自己的兴趣。
“我的兴趣就是消灭怪人啊,然而怪人已经消失了,这是让我出门找工作的节奏吗?”
失去了力量还可以从头开始,再度训练,只要怪人还在那里,只要目标还在那里,心中就会涌起一阵好强,一阵绝不服输的坚持。然而难题却是力量还在,而目标不存在了。
一切仿佛又倒退到五年前,那个时候,埼玉只是个穿着西装,夹着公文包,眼神死去的年轻人,没有目标,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与社会格格不入,明知道这样将会让未来变得渺茫,依然不确定该不该向生活妥协。
就算想着妥协,也忍不住要抱着某种自傲,哪怕面对死亡,也不愿意真的做出妥协……
如果不是遇到怪人,如果不是决定凭着兴趣努力成为英雄,这样的人只会日渐没用吧?
埼玉至今还记得那群为了工作抗议的光头党,一群不想工作却妄图用空话建造理想乡的年轻人,也认为,自己和他们没有什么区别,同样是没有工作,同样是抱着梦想,走错一步,他们只会殊途同归。
“说起来,最初当英雄的原因,就是不用再为工作烦恼……”
房间里没有了杰诺斯的存在,变得异常安静,以前总会有杰诺斯发出的各种声音,做家务的声音,写笔记的声音,上网查看新的英雄排名的声音,还有对比着每一张特价单的声音。
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无意中发出的各种声音提醒着埼玉,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埼玉不想看电视,在杰诺斯搬进来以前,电视负责为空荡荡的房间里制造一点声音,也能为埼玉带来新的希望:即是新的怪人出现了,这个怪人可能非常强大,值得与之战斗。
而现在,电视不再代表这种惊喜了。
埼玉躺在床铺上,侧过身,闭上了眼睛。
暂时,他还没想到要做什么。暂时,他什么都不想做。
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埼玉坐起来,不确定地说:“杰诺斯?”
“不用敲门吧,你不是有钥匙吗?……”这样语气一如往常地说着,埼玉打开门,发现门口站着的不是金发改造人,而是无证骑士,他的手里拎着一袋啤酒,露出有些羞怯和不安的笑意:“我打扰你了吗?”
“……这倒没有。”
这几天大家仿佛都变得比较喜欢酒精了。埼玉想。
KING的话,比较喜欢在居酒屋,好像觉得那里更有氛围;邦古有老年人的爱好,中意烧酒,在燃烧的火焰上支起一口小锅,倒入温水,把几个装酒的玉质酒瓶放进去慢慢加热,再配上一点小菜;吹雪对气氛和酒类一概没有讲究,真的只是为了醉而醉,因为有很多人保护和照顾,所以也不会出现什么危险。
现在连无证都开始喜欢啤酒了吗?
啤酒罐被打开时发出“啪”地一声,然后从开口的地方冒出一团小小的烟气,听习惯了,反而觉得这声音也挺好听的。
无证骑士捏着罐子在手中把玩着,露出复杂的表情,小小地喝了一口,然后他皱着眉放下了。
“果然还是没法喜欢。”他那样皱着眉笑着,好像不喜欢啤酒也成了身为人类的一种错误。
埼玉没有回答。
然后无证自言自语:“我今天,去找工作了。当然,没找到……”
太久没找工作了。
英雄协会解散了,英雄们纷纷失业,人力市场突然饱和起来,当然英雄协会不需要为此负责,无证看着穿衣镜里陌生的自己,穿着黑色的西装,安全帽也摘下来,乱糟糟的头发被梳得整整齐齐,戴着眼镜的娃娃脸上满是沉重又茫然的表情,好像应约必须去参加某个葬礼,可又不知道死掉的究竟是谁。
也许,这是关于目标和兴趣的葬礼,每一个英雄都是送葬者。
怪人消失了,邪恶消失了,关于所追求的目标的那一部分直接宣告死亡,剩下的就全部都是冷冰冰的现实了。
“在大街上徒劳无功地奔波了好久,其实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想着就算找不到工作,也可以换个形象散散步。然后,遇见了甜心假面先生,被邀请了……”无证骑士挠了挠脸颊说。
甜心假面依然在当演员,世界和平虽然让作为英雄的他受到了冲击和损失,但作为演员的那部分却安然无恙。如果说斗争是进步的一部分,那么,和平的人类更加需要娱乐来刺激自己的内心。
“你要不要试试来参加特技演出?”甜心假面说,因为无证骑士大概知道的原因,他的面容看起来很憔悴,眼中隐约可以看见血丝:“暂时当做一份工作,能挣到房租不是也挺好的?”
“啊,好的。”不擅长推脱别人的好意,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无证接受了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