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望秋回想许久,才想起卫恕说的是什么。
他在三年前曾经发过一条长微博——第一次听童话镇的时候就有一个幻想,希望能听到一个声音温柔而干净的男孩子录它,我戴上耳机循环一天。可惜找遍网上所有翻唱版本,都无法满足幻想。
小暑的正午,我慢悠悠地走在小巷里,觉得困倦而炎热。窄小的弄堂转角有一间酒吧,不过十来平方米,玻璃门半开,略微驻足便可将里面的风光尽收眼底。
太阳很大,映得酒吧更加昏暗,巷子里不绝的叫卖声把酒吧的音响盖了个严实。最里头有一个男人在唱《童话镇》,他为了恰合话筒的高度低下了头,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为了赶上同伴,我只听他唱了三句,却觉得一天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过去了,仿佛那一瞬间就是歌里幸福结局的时刻。从此其他版本的童话镇再也难以入耳。
也从此知道了三毛写的“她讲话,好像玫瑰在吐露芬芳”是什么意思。
三年了卫恕还记得他发过这么一条微博,有点儿感动,潘望秋想。
他反应慢半拍地哦了一声。他不知道卫恕还关注着他,不过也没有关系,他的微博并不是什么秘密,真正私密的、不想为人所知的情绪他全都设为仅自己可见了。
正当他打算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卫恕又道:“很庆幸你是和同伴一起去的。”
潘望秋不解,牛头不对马嘴地答了一句:“当时班级聚会,我们宿舍一起去的,我走慢了。”
“如果是你独自去了,万一和那位唱歌的人在一起了,那我不就没有机会了。”卫恕将手贴在电子琴的音箱上,轻声说。
潘望秋哭笑不得,他并不知道是卫恕太患得患失,还是对方觉得自己就是那样随便而廉价的人——一束玫瑰花、一首歌就可以被攻略。
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他将目光移向卫恕手指下的电子琴,转而问道:“你怎么换了电子琴?”
卫恕双手掌心朝上,苦笑着说:“我的手已经不适合弹琴了。你应该也听出来了。一架钢琴的价格和卫锋读四年大学的学费差不多,我的手没必要再弹那么好的东西了。”
潘望秋听卫恕这么说,一阵酸楚涌上心头,对方在他的印象里一直是位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子,如今却自轻自贱到连买钢琴都觉得自己不配。
更让他难过的是,他本以为卫恕只是生疏了,但听对方说的话,再结合对方手上的伤疤来看似乎不是这么简单。
他还想再问些什么,卫恕却毫无察觉,还在继续刚才的话题:“前几年在街上看到有老人拉着电子琴沿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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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恕没有说老人的不容易,也没有觉得老人应该颐养天年;更不会为了胡乱脑补对方的悲惨生活,多塞钱给对方,他仅仅是想着自己买下东西,对方能早点回去。
潘望秋一直在想,对方到底是哪里打动了他,自己除了寻找庇护所,八年前和对方在一起还有什么理由,这一刻他终于得到了第一点的答案。
卫恕的善良从来不是高高在上的施舍和自我感动,而是推己及人的包容和与人方便。
卫恕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问:“困了吗?”
潘望秋摇摇头,他善解人意地说:“我回去睡觉吧。”
卫恕知道潘望秋的睡眠质量一直不太好,不易入睡、认床、眠浅。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除非对方累到极致,否则一起睡觉的时候先睡着的永远是他。
卫恕不知道潘望秋现在的情况是不是有所改善,想了想说:“我陪你。你还像刚才那样闭目养神吧,我不打断你了。”
潘望秋对怪力神怪之事确实怕得很,他没再拒绝,闭上了眼睛,算作同意了卫恕的提议。
卫恕说到做到,他翻开曲谱,弹奏起了舒缓的曲子。
收拾东西本来就耗费体力,潘望秋已经很累了,若非有凶宅一说,他估计早就睡下了。
卫恕弹奏到第三首曲子的时候,潘望秋再也撑不住,意识坠入梦乡。
卫恕弹了半个小时才停下,通过呼吸声他判断对方已经睡了,他将桌上的可乐喝光,起身刷牙。
他回来后小心翼翼地抱起潘望秋,往楼上走。
他无数次地幻想过这个场景,八年前他力气不够没有办法做到,这八年间潘望秋一直不在他身边,他也没办法实现这件事,如今终于圆梦了。
他将潘望秋放到对方房间的床上,轻轻关上了门。
隔着门板,他轻声对屋里已经睡着的人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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