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面布置的挺漂亮,就是伙计们穿着雪白的布衫和咖啡色的围裙看着特别诡异。我有种叉腰狂笑的冲动,大姐啊,你就不怕被人骂……
“这儿的伙计怎么打扮得跟吊丧的似的。”和我擦肩而过的一个妇人跟小丫鬟嘀咕着骂:“就是你撺掇着非进来瞧瞧,真丧气!”
到柜台看了一圈儿各色糕点,买了其中几样儿。这回不用人送去王府,六王爷家的地盘儿,还是低调为上。
正要走,不想却被伙计笑着拦下:“客人别急,我们店还有特色茶座。里头供应的点心是外头没有的,您不尝尝?”说着抬手一比。之前没注意到,靠里一排珠帘后果然另有乾坤。
“进去坐坐也好。走了半天,你可乏了?”邵先生温和的问。
拉一拉他的袖子,在他耳边说:“这里八成是六王爷家开的,咱们不方便久留吧?”
邵先生微微一笑,拍拍我的手:“放心,有我呢。”
拽住先生,不能留在这儿。平日我出府都要至少一个侍卫跟着,今天和邵先生出来的突然,也没叫人跟。我出事儿是小,邵先生真出点什么事儿那就大发了。
我不知道现在外头到底有多紧张,但是王爷和苍术都先后跟我说过出门儿要小心。听人劝吃饱饭,宁可惹先生不高兴也不能不听王爷的话。
邵先生低下头一笑拉住我的手:“不用这么谨慎,我不是穿着官服呢吗?再说,刚才咱们溜达的时候我看见昆布一直坠在后头,难为他那么高大个人缩肩弯腰的好像个虾一样。”
昆布……又是昆布!记得我试图逃跑那次就是他盯梢儿来着,还到处乱窜引我注意。也幸亏他暗地的提醒,否则那次要是真跑了肯定会被王爷捉回来……到时候还不剥我一层皮?
“那我就放心了,咱们进去歇歇吧。”苍术说过昆布的功夫极好,这光天化日的,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儿。
来到雅座儿果然伙计给上的糕点小吃都非常精致。四下看了看,布置得颇有外国沙龙的味道。客人不多,零星的分散着。其中几个年轻书生正潇洒自如的高谈阔论,传来阵阵笑声到是活泼了这里的气氛。
先生询问我是如何跟邓春秋学习的,又都学到了什么。我捡老杂毛的经典语录夸张的讲出来,引得先生连连失笑:“你们这一老一小也堪称绝世无双的活宝了。我听说邓春秋在宫里时做派极其严厉,更有风传不知多少冤魂葬在他的手里。可今天听你一说到觉得这老人可爱又可敬,只他那一句‘事上以敬,事下以宽’点出多少做奴才的真理。”
点头称是,“我也一直把这句话记在心里。他能说出这话可见那风传必然是假,肯定是嫉恨他的人瞎编的。”
如此聊了有一盏热茶的时间,巴豆却突然来了。
眉开眼笑的跟邵先生请了安,豆子眼冲我一立:“果然好事儿都是忘了我的,还说是好兄弟!”说着掐了我一把,自己添上凳子坐下。
估计是昆布见不方便跟进来,就回去找来巴豆。也好,如果真出什么事儿的话,巴豆牙尖嘴利吵架一个顶仨也算是个大帮手了。
我想,我一定是有乌鸦嘴的潜质……(肯定是厉大人传染的!)刚寻思完吵架,一抬眼就看见柳东趾高气昂的挑帘子进来。而且他一进来就一眼看见了我,也难怪,两次出糗都被我赶上了,第一次还是被我损的。
“哟~这不是甘副总管吗?”柳东假笑着冲我们走过来。
没干别的,我先把跟在他身后的人头数了一遍,六个人……嗯?怎么还有个黄毛儿的?
在我身边站定,不屑的扫了眼巴豆和邵先生。都说宁亲王府的奴才嚣张,今天我算是见识了。邵先生是从五品员外郎,柳东的视线在他服色上一点而过,嘴角更是不屑。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巴豆先跳了起来:“好没规矩的奴才,见了邵大人也不行礼请安,拿什么眼睛看人呢?要我说这招子就该挖出来当泡儿踩了!”
我打听过六王爷家的奴才,这个柳东据说很得宠。读过书习过武,号称是个文武全才。可我觉得他这性格可不怎么好,太过拔尖儿爱出风头。难道说……各人家的奴才也都随主子?王爷擅迂回我就比较软弱,六王爷脾气强硬他家的奴才就猖狂?
此时柳东已经与巴豆你来我去的打起了嘴仗。看一眼先生,到是很淡定的该喝茶喝茶,该吃蛋糕吃蛋糕。
巴豆果然厉害,文的、俗的、脏的、臭的,混不吝全招呼(混不吝,北京方言=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怕),一时骂的柳东脸上一红一白的。
战局有扩大的趋势,跟着柳东的那几个人全围过去,七嘴八舌声音越来越高。
邵先生突然起身,对那个傻乎乎的站在原地的黄毛儿西洋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莫大人请坐,看样子他们还要吵一会儿,不知愿不愿赏光让下官请您喝碗茶?”
我赶紧跳了起来从旁边搬过把新椅子。“大人请。”
那西洋使节有个汉语名字叫莫史东。蓝蓝的眼睛无辜的眨了眨:“萍水相逢,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
邵先生潇洒一揖:“下官吏部员外郎邵棠。”
“啊!是那个京城第一才子邵棠吗?”
“不敢妄称第一,正是下官。”
莫史东显然对邵先生早有耳闻,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絮絮叨叨的说拜读过先生的诗词和文集,对先生是如何敬仰如何倾慕blah blah blah……
正说的情绪高昂却被旁边吵架的尖锐声音打断,莫史东蓝眼睛一眯,一副被冒犯了的样子。
邵先生微笑着说:“莫大人来我国多年可能还没亲眼见过奴才们吵架吧?今天正是个绝好的机会,这可是我国一大特色,不好好观赏一下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