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是实话。
苏雪桢读到:【人是我拐的,不代表都是我卖出去的啊,那么多人,我哪记得都卖哪去了。】
原来,还有下游的接头人,她赶紧也写下来。
岑柏打开一张绘制的洪江市地图,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依次点过,边点边问她,“你有没有在这里拐过孩子?”
大多数时候方丽都是以摇头否认为主,但脸上偶尔流露出的微表情还是能让他们抓住线索,以此判断信息真假,何况她根本无法隐瞒自己的心声,真实情况全都被苏雪桢通过读心记录了下来。
仅仅是被拐地点的记录,就花费了一个多小时,第一轮审问结束后,苏雪桢也把自己读心读出来的线索分享出来,她找到了一直在记录的高长东:“我学过一点心理学,所以刚刚你们问的时候我也根据她的表情记录了下。”
“正好我们俩答案可以对一下,能增加准确性。”
高长东寻思,嫂子毕竟是学医的,对人心理的把控说不准真比他厉害,两个人一起记录总比一个人要靠谱点,当即拿着纸,对起了答案。
最后两相合计,主要锁定了十二个地点。
岑柏打电话先通知同事重点把这十二个地点发生的被拐案件调出来,而后进入第二轮的审讯,“现在我要根据这些地点,做更详细一点的询问,希望你能认真回答。”
到这一步,方丽已经变得彻底不配合,早先甭管说的是真是假,还时不时跟施舍似的点头摇头,这回直接闭上了眼睛不看他们。
只要方丽耳朵能听到问题,她的内心就一定会对问题做出一个回答,所以苏雪桢的读心一直在继续,岑柏收到她示意的眼神,依然继续问下去,“悦购商场这里你曾经拐卖过几个孩子?”
这场景看在高长东眼里就分外可怜了,看他老大仿佛对着空气在问问题,心里格外生气,恨不得把方丽从病床上拽下来打一顿。
随着问题的深入,方丽不可避免地想起很多事情,她想到了丈夫去世时她跟儿子相依为命的困苦,五毛钱都恨不得掰成一分来用,借钱被人赶出来,家里两张嘴都等着吃饭,挣的钱又寥寥无几,为了省钱就把每天的花销都记在账本上,后来她走上了拐卖这条路,家里的生活条件才好了起来,但记账本的习惯仍然保留着。
苏雪桢被迫听完她讲述自己怎么辛苦抚养儿子长大的经历,心里只觉得可笑,不过听着听着,她逐渐从中捕捉到一个很微妙的细节——账本。
据方丽所说,因为家里穷,她很早就养成了记账的习惯。
这让苏雪桢想到了自己家,她小时候也经常看到张光香记账,每晚睡前张光香都会拿一个本子在纸上写下今天家里的花销,一天都不曾落下,她会写字以后,张光香也让她代笔记过一段时间的账本,等到了年终,一家人会聚在一起把账本合计算一下,总结一年的收入和支出,算出盈余。
可方丽的收入从哪来?
拐卖人口上。
而且这一笔钱出现在账本上绝对非常明显,很可能卖出去一个人就能维持他们一年的生活。
如果她真的记在账本上,那在某年的某一天或者某个月突然记录的一笔大额收入一定就是她们卖出一个人的日期!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苏雪桢瞬间心跳乍停,难以想象一条人命就那么残忍地出现在一张普通又日常的账本上,她双手不住得颤抖起来,突然觉得自己摸着的这双手就仿佛恶魔一样扼住了喉咙,她缓缓把手从方丽手上拿开,惶惶然看向岑柏,站了起来。
岑柏看出她反应不对劲,赶紧停止了问话,“先休息一下。”
说完他赶紧搀着苏雪桢走了出去,“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是不是我问的太多了你身体负荷不了。”
明知道她还怀着孕,今天本该是她的休息时间,他却把妻子拉来用超能力给自己破案,岑柏后悔不已,“是不是她说了很多恶毒的话?”
平日里岑柏哪怕跟她说起一些案子,多数都是一些偷盗和抢劫,没什么太过血腥直接的内容,加上苏雪桢一直被家里保护得极好,周遭环境也算是单纯,她是从来没经历过这些阴暗面的,突然由自己得出这个结论,一时是真的有些接受不了。
苏雪桢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反复深呼吸过后,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她要把这个结论告诉岑柏!
眼下只有岑柏能就救那些人,苏雪桢激动地对他道:“我好像知道她拐卖每个人的日期了。”
“什么意思?”
“账本!方丽有记账本的习惯!”
苏雪桢解释:“每卖出去一个人,她就会把这笔钱以收入的形式记在账本上,你根据这个日期肯定能很快就能确定被拐的人。”
知道具体的日期和被拐的人,就由不得方丽招不招了,不招也要招,岑柏也为这个发现激动不已,但眼下他首先想的还是苏雪桢的身体,随即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安抚道:“知道这个就够了,今天就这样结束吧,等下我送你回去。”
苏雪桢嗯了声。
岑柏抱着她安抚了一会儿才回了病房,一进去高长东赶紧过来问,“嫂子怎么了?是不是那女的掐嫂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