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二老爷勾唇笑了,心头悲凉而觉得讥讽,他堂堂一个男子,竟求一个小姑娘帮忙,不,这不是求,而是各有所需,她要寻人,他要小吏之职,而他得到的官职便是酬谢。“寻着之后,如何与小姐联系?”
云罗扬了扬头:“钱塘萧府东阁大丫头绣桃,刺绣之绣,桃杏之桃。”
她步履轻缓,待走得远了,阿翠方低声道:“小姐不信奴婢?”
“不,多个人多份力,他是临安人,寻起人来比你要方便。你不妨将买下杏子的牙婆名字告诉他,这样他查起来也容易一些。他虽是庶子,可因人有礼平和,只怕认识不少的朋友,在牙婆手里访人,他比旁人更容易些。”
八月二十八,云罗回蔡府探望大太太、大奶奶等人,说了自己要回钱塘的意思,又说中秋佳节已过是时候回钱塘了。
朱、蔡两家自是挽留一番,云罗坚持要离去,蔡大太太又担心云罗留在临安再生出变故,也爽快地应了。
八月二十日,蔡大爷来探望云罗,云罗先是请教读书时需到不解处,依是将不懂的地方摘录下来,蔡大爷像个诲而不倦的先生,细细地讲读给她。
甥舅二人说了一阵话,云罗依在蔡大爷的怀里,撒娇道:“大舅,不如你给朱二老爷谋个差使吧,只要是某县主簿或县训导就可。”
蔡大爷微颦着眉头儿。
云罗道:“上回,他一片好心搭了个秋千,却被姨婆给训斥了,云儿心里难安,大舅就帮他谋个差使。”
蔡大爷是正五品的官,替朱二老爷谋个八、九品的小吏原不在话下,自不能让蔡大爷拿朱二老爷与朱三老爷一般对待,人家那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知府衙门还差个吏目,让他去那儿,若他是个能干的,往后只有好去处。”
云罗娇笑着在他脸上香了一口,“大舅现在就着人告诉他。”
“好!”蔡大爷哈哈大笑着。
次日,朱二老爷换上了新衣,去临安府官衙上任,因衙门的人听说他是朱家人,也高看几分。
蔡大爷一早备下商船,这位客商与蔡大爷有旧,船上有货,更为云罗特意空置了一处船上雅间。
蔡家大太太、大奶奶心着在名下的庄子、店铺上寻可靠的婆子,好顶了柳奶娘的缺回钱塘服侍。
094 换人
天刚蒙蒙亮,各处管事就领着引荐的人云集在上房,因他们知道这是给嘉勇伯府的嫡长小姐做贴身管事婆子的,个个倒也欢喜,甚至有人寻了门道进来。
蔡府大房的管家拿着簿子,一一介绍着人选。一番权衡、挑选,蔡大太太选中了一个叫巧嫂子的母女,要让她代替柳奶娘服侍云罗。
在瑟瑟秋风中,云罗登上了往返钱塘的大商船,两岸的垂柳犹如翩翩飞舞的彩蝶,透着陨落的伤愁,浓浓的悲凉,伸手去接,然而那片叶却早已不是最初的翠绿。从发芽到生长,从春天步转秋天,结束它短暂的一生,失去了青春的水润光亮,变得干瘪。落入她掌中的只是一片枯槁的叶。她捏在指尖轻轻揉搓,枯叶在刹那间变得粉碎,有秋风袭过,在她指尖化成了金黄的流沙,卷入风中,飘入晨曦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来时,身边有柳奶娘,而今已经是天人永隔,她甚至没有追问蔡大太太婆媳:怎么可以打杀柳奶娘?
人已经死了,再追问又有何益。
不是她没有勇气追,而是她不能追。
杏子被贱卖了,至今也没寻到个下落,她只知道是临安府一个叫马牙婆的人经的手,而马牙婆又卖给了从江宁来的人牙子……
杏子还会几经转手,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杏子是一个可靠的孤女,与她一样没有亲人可以依傍,但又有不同的是,她还有石头,还有一个真心待她好的义兄李万财。
云罗乘轿迈入萧府,开门招呼的是看后门的二管家萧实,他哈着腰,唤了声“小姐回来了!”
云罗心头微微一沉,打了手势,阿翠高声道“停轿”,云罗挑起轿帘:“二管家,老管家呢?”
萧实道:“回小姐话,小姐离开钱塘第二天,夫人遣人回钱塘。让老奴的女儿、女婿回钱塘萧府看守,又调了田庄的平庄头夫妇帮衬老奴,萧实夫妇到田庄上养老。”
正说着话儿,便见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过搂,抱拳呼道:“蔡勤拜见二小姐!”
这是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男人,长得身强力壮,个头不高,但很壮实,肤色黝黑,神采奕奕,一双大眼睛,让人不由得忆起三国的张飞来,亦长了一张大圆盘脸,一看就是憨厚可靠之人。
萧实道:“禀小姐,这便是老奴的女婿,得夫人和大将军恩赏,他们一家回萧府服侍,蔡福、蔡禄做了守门的门丁,我女儿如今府里花木房的管事,我女婿是护院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