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的回答是:“和你当时所说的那句话一样: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我当然知道,白素所说的“找不到反对的理由”这句话和我所说的虽然一模一样,可是隐藏在话后面的情绪却不同。
我是找不出反对的理由,所以绝对赞成;而白素却是并非赞成,只是找不出反对的理由而已。
后来事情的发展,非常非常出乎意料之外,再检讨当时的情形,就证明白素冷静而我冲动。
冲动的人就容易被一些美丽的想像(或者称为美丽的谎言),导入狂热的情绪中,而忽略了许多本来应该注意的问题。
狂热会迅速传染——人类历史上有太多例子说明被这种情绪传染的人越多就越可怕。
白素后来并没有取笑我,我也不想再提起,就此算数。
却说当时,我、杜良和亮声,高兴雀跃了好一会,才冷静了下来,杜良最先开始说正常话——在这以前,我们三个人在|奇|极度亢奋的状态中究竟说了|书|些甚么话,至少我是不记得了,大体是围绕者“宇宙大同”这个主题,我也不愿意去努力回想那些话,大家可以各凭自已的想像力去想像。
杜良开始作正常状态下所说的第一句话是问我:“卫夫人的问题解决了,卫斯理你的问题是甚么?”
这时候离我和白素同时说“还有一个问题”时,并不太久,可是情况已经发生了完全不同的变化。我已经表明了我的态度,白素也没有反对,所以我原来想问的问题,已经变得不再重要,问不问都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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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需要卫斯理的脑部
不过不问原来的问题,并不等于没有问题,我正在想应该问甚么新的问题,刚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想问,还没有出声,杜良已经哈哈大笑,道:“不想问了,还是问题已经解决了。”
我摊了摊手:“原来的问题,看来已经不成问题,新的问题是,经过知识转移之后,那些复制人当然和原来不同,他们有知识,知识在他们的脑部……发酵……”
我说到这里,停了一停,考虑“发酵”这样的说法是不是恰当,想了一会,想不出更好的说法来,才继续说下去:“知识在脑部发酵的过程中,必然产生思想——人的思想就是这样产生的。在有知识、有思想的情况下,复制人当然——”
亮声在这时候打断了我的话头,疾声道:“——当然不再只是复制人,而是真正的人!”
刹那之间我眼前像是出现了几十个、几百个甚至于几千个“卫斯理”,情景又诡异又滑稽,完全无法形容。
白素在这时候,也发出了一下古怪的声音来,显然她更无法接受这种情形。
一时之间我和白素的神情都变得非常怪异。
而杜良和亮声却很轻松,好像这个不可思议的问题,早已在他们的控制之中。 wωw奇Qìsuu書còm网
杜良向亮声做了一个手势,表示这个问题应该由亮声来解答。亮声搓了搓手,像是要开始演讲一样。
就在这一瞬间,白素轻轻碰了我一下,示意我留心亮声的动作,在白素没有碰我之前,我已经注意亮声在说话,尤其是有重要的话要说之前,总会搓一搓手。
在我的记忆之中,亮声好像并没有这种小动作的习惯。
白素显然也是因为如此,才感到奇怪,要我留意的。
然而我却想不出那代表甚么,向白素望去,她也摇了摇头。我急于想知道亮声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这问题和我关系密切之极,因为有不知道多少个“卫斯理”将要产生!而且这些“卫斯理”还会有知识,会产生思想,这种情形远远比“宇宙大同”还要难以想像。
亮声顿了一顿,望看我,道:“然而这些‘卫斯理’除了外形和你一样之外,还是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道:“不只是外形一样,五脏六腑,最重要的是脑部结构也完全一样。”
亮声立刻道:“最重要的是产生的思想完全和你不一样——决定一个人是甚么人,由这个人的思想决定,所以这些复制人不会也不可能成为卫斯理第二,一个也不可能。”
那种事情很不对头的感觉重又袭上心头,我神情木然,不做反应,心中很有“上了当”的感觉——一直是在以一个复制人为前提在讨论问题的,等到我有了决定,同意他们使用我的复制人了,忽然从一个变成了许多个,而他们却告诉我,许多个和一个是一样的。
我能够接受这样的说法吗?
从我的神情上可以看出我对刚才的决定有了犹豫。
亮声笑道:“你放心,道些复制人,活动范围绝对不出勒曼医院——不出勒曼医院中杜良医生的研究室。”
对于亮声这种保证,我非但不相信,而且异常反感,我冷冷地道:“有知识有思想的人,能够一生只在研究室活动吗?”
这是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处于脑部是空的情形之下,可以随意摆布复制人,等到他们的脑部有知识而且产生了思想之后,如何还能够将他们一辈子留往研究室中?
想不到这个在我想来简直不可能有答案的问题,亮声立刻回答:“当然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