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完全不同的观念,怎么可能讨论出结果来?
杜良在这时候,表示了他的意见,大声道:“当然不可能采取消灭他们的方法,在我的长远计划之中,他们的地位非常重要,他们可以成为知识转移的中介体,知识转移到他们的脑部,再由他们的脑部转移到普通人脑部去,在‘人’的地位排列上,他们会处于很高的位置……”
他略想了一想,继续道:“他们会成为知识的传播者,相当于如今的教育工作者。”
杜良的这种说法,相当新鲜,完全可以接受,也说明他的研究计划具有想像不到的宏观。
我点了点头,亮声笑了一下,道:“可是转移知识的效果,却高出了不知道多少倍!”
杜良也笑,气氛变得缓和了许多,可是我心中还是在想:亮声一会儿非常肯定有口识、有思想的复制人是“真正的人”,一会儿又说可以“不再保留”他们,怎么会如此混乱,如此矛盾?
这完全不像是我所熟悉的好朋友亮声!这时候我完全想不通为甚么会这样,一直到后来,才恍然大悟,原来非常简单。
亮声不等我再说甚么,就作了结论:“很多复制人是研突的必需,对卫斯理先生来说,并没有特别不同的影响,卫斯理可能觉得的异样感觉,只不过是心理上一时之间不能接受而已。”
他说着,神情很轻松,像是所有的问题都已经解决了。
我对他这种态度,相当反感,道:“心理上不能接受,就不能同意自己的复制人被利用!”亮声在那刹间,有非常不耐烦的神情出现,这种神情甚至于看起来有些狰狞,像是如果我继续表示不同意,他就会采取严厉的对付手段一样。
虽然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可是还是令我十分厌恶,甚至于不想再看到他,所以我转向杜良。
杜良立刻道:“我认为不应该再有问题了!”恰恰相反,亮声和杜良的态度,使我更必须问我的问题——问题还是老问题,就是不久之前,我和白素同时表示有问题时候的那个。
我道:“刚才白素问了她的问题,我还没有问呢!”杜良向我作了一个“请问”的手势。
我问道:“我非常不明白,你们完全可以不告诉我,而自顾自进行研究,为甚么要让我知道研究工作的内容,而且一定要取得我的同意?”直到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确然完全不知道他们是为了甚么!
我本来可以接受,是勒曼医院方面将我当成朋友,顾及我的感受,所以才将要利用我的复制人一事告诉我。可是自从来到勒曼医院之后,只是在感觉上一次又一次地觉得不对劲,友谊可贵的感觉越来越淡,所以问题更成了问题。
我甚至于可以肯定在这个问题背后,一定另有文章——他们一定有非要取得我的同意不可的理由,而且我还强烈地感到如果最后我不同意,他们会使用非常的手段,而不是继续说服我。
本来我是不应该有这样感觉的,因为虽然杜良一直以我为敌,可是亮声却是我的朋友,而且我和勒曼医院关系很好,不应该会伤害我。
可是自从知道了我是在一个很巧妙的圈套下被骗到勒曼医院来,和对亮声产生了陌生感之后,我已经完全不能肯定我和勒曼医院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和以前一样了。
我问的这个问题,肯定是一个关键:我问,他们回答,等于是一场牌局,已经到了摊牌的时候。
我感到一定程度的紧张,在问了之后,我立刻退到白素身边——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甚么事情,而不论会怎样,和白素肩并肩,总不会错。
我在问问题的时候,就非常留意杜良和亮声的反应,只见他们互望了一眼,杜良不由自主吸了一口气,亮声向他微微点了点头。
这一切都是不到十分之一秒之内发生的事情,然而他们的身体语言却告诉了我许多事情,将他们的身体语言化为真正的语言来说,就是这样:
他们都在心中感到:事情终于来了,终于到了最关键性的问题,应该怎么对付?
杜良在征询亮声的意见:是不是照实说?
亮声给的回答是:照实说!
弄明白他们的身体语言,相当重要,因为可以知道接下来他们所说的话是实话。
这时候我又看到亮声在搓手,杜良伸手在抹脸,显示他们两人也很紧张,这很合乎我感到已经到了“摊牌时刻”的想法。
杜良开口,道:“很高兴经过了沟道,两位已经明白我们的研究工作意义重大,也表示了全力支持。”
他一开口就这样说,我和白素都不由自主皱了皱眉。因为他这种说法,非常狡猾。
他先敲定了我们“全力支持”,那么接下来不管他说甚么,我们就都不能反对了。
我相信使用这种狡猾的手段,企图将我们套住,一定是杜良的主意——这是地球人惯用的伎俩,外星人恐怕还想不出来哩!
然而对于杜良这样的说法,我们却也无法反驳。因为刚才白素的态度,还可以说是有所保留,我却的确是表示了完全的支持,不能不算数。
所以我虽然不满,也无话可说,只是哼了一声。
杜良继续道:“研究工作,特别需要卫斯理的支持。”
他说得非常认真,我想了一想,道:“我不反对研究使用我的复制人。”
虽然我说“不反对”,可是谁都应该听得出那并不是表示我很赞成,只是表示就算我反对也没有用处,所以才不反对而已。
杜良沉默了一会,才道:“事实上,研究工作,卫斯埋,要从你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