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认真的,我告诉教皇。基督思考过这些,他必须这么做。他怎么可以不这么做?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形象呈指数状繁衍。
而且,我认为基督选择在十字架上被钉死是因为从那以后在所有的描绘中,他都将被看成是在爱的拥抱中张开双臂。当你以这种角度去看待耶稣钉死在十字架上的图像时,所有的东西都改变了。你看到他正张开双臂拥抱整个世界。他知道这一形象必须恒久。他知道这一形象必须抽象化。他知道这一形象必须可以被翻版。我们能够拥有这一可怕的死亡形象并将它刻在项链上根本就不是偶然。这些事情上帝都考虑过了,不是吗?
教皇仍然在笑:“如果你不是圣人,我会嘲笑你的,”他说。“对了,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期望这些技术圣人出现的?”
我很高兴。他看上去就像老华迪卡——那个七十三岁时仍然去滑雪的罗马教皇。我的拜访很有价值。
毕竟,我们不可能全都成为皮奥神父或者圣母特丽萨。我是圣人莱斯特。
“我会代你向皮奥神父问好的。”
不过教皇打起了瞌睡。他轻轻笑着睡去了。很大原因是由于我神秘的话语。我让他睡着了。我期望获得什么,尤其是从教皇这里?他那么辛苦地工作。他承受痛苦。他思考。今年他已经出访过亚洲和东欧,很快他还将去多伦多、危地马拉和墨西哥。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能够完成这些事的。
我把手放到他的额头上。
接着我就走开了。
我走下台阶向西斯廷教堂走去。当然那里空空荡荡,漆黑一片,还冷飕飕的。不过我从未感到过害怕,我的圣眼如吸血鬼的眼睛般炯炯有神。我看得见满屋的金碧辉煌。
独自一人——隔离在全世界之外——我站在那里。我希望像受委任的牧师般脸朝下躺在地上。我希望做一个牧师。我希望为主献身!我非常渴望做到这些。我不想做坏事。
不过事实是,我幻想中的圣人莱斯特正在消失。我知道这是为什么,它让我难以承受。
我知道自己不是圣人,以前不是,将来也不会是。我的踪影从未在阳光下的圣彼得广场出现过。甚至从没有成千上万的人为我成为圣徒而欢呼。红衣主教从未参加过庆典,因为这根本就没发生过。我没有无嗅、无味、无害的配方,可以做成与可卡因和海洛因完全一致的味道,所以我无法拯救世界。
我甚至不是站在西斯廷大教堂。我在一个离它很远的地方,虽然有些孤独,却很温暖。
我是吸血鬼。两百多年来,我一直热爱它。我浑身上下、甚至眼球中都充满了别人的血液。我深受其害。我和《圣经》里的那个血崩女人一样可恶,因为她曾在迦弗农触碰到基督的衣服。我靠血液为生。从宗教仪式上说,我就是不纯洁的。
只有一种奇迹是我可以做的。我们称它为黑色幽默,我很快就要做了。
你们认为所有的这些罪行可以阻止我吗?不,不会,永远不会,忘了它吧,离开这儿吧,绝不会,让我清静一会儿,不可能。
我告诉过你我会回来的,不是吗?
我压抑不住了,难以原谅,难以组织,不知羞耻,粗心大意,绝望无助,冷酷无情,横行霸道,野小孩,临危不惧,顽固不化,十恶不赦。
孩子们,有个故事要告诉你们。
我听见地狱的钟声在呼唤我。该收场了!
核混乱(1)
1
从一大早开始,暴雨就不停地下着,一阵一阵的滂沱大雨从那不断变化着的云层里瓢泼般地倾泻下来,积云越来越厚,越来越黑,继而把身上的重负倾倒下来,自己也慢慢地解体,狂风像被遗弃的小狗一般抱怨着,钻进这座高度现代化的阿梅斯化工厂的每一个缝隙中来。
玛丽·卡斯特克尔用舌头舔了舔嘴唇,觉得嘴唇有点发咸。大海也参与了乌云的游戏,在这座位于比利时泽布鲁格日港口的新化工厂上空蒙上一层咸雾,玛丽回忆起小时候冬天在海滩上散步的情景,海水用浪花包围了她,只有父亲的手才能使她站稳,不被海浪卷走。
她现在回想起儿时散步的情景,真有点奇怪。仿佛她刚才的发现带来的恐惧驱使她回到过去,好像是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总结。仿佛是电影院彻底关门之前,生活在最后一次放映自己的电影似的。
别胡思乱想了,玛丽,你到底想让自己出什么事呢?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不过,她刚才无意中听到了一次谈话,如果世界正常运转的话,这场谈话根本就不会发生。他们发现她了,这一点她可以肯定。
玛丽克制着想跑起来的愿望,继续在那条通向行政大楼的玻璃走廊里走着,她那个安全的办公室就在里面。公关部部长的秘书。那位拿着别人的钱,专门负责在无知的公众面前对工厂的那些高度危险的污染行为编造谎言的部长的秘书。行了,你开始变得玩世不恭了。
“玛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