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郭美玲的招呼和小推车的声音,李正回过神来扭头朝门口看去,亦如他的期待,郭美玲泛着微微的白色光芒映入他的眼帘。同时郭美玲也微笑着望向他,稍停片刻郭美玲的微微扭头目光朝向病床努嘴示意李正。李正这才回过神走到病床前脱掉鞋子躺了上去,他躺的极其的端正,端正的好像站军姿只是双手没有放在体侧,而是一只手轻搭在小腹上另一只手递向郭美玲,那姿势像极了一位年轻的绅士在舞会上邀请一位漂亮女士一起跳舞。
郭美玲优雅的走过来接过接过李正的手笑眯眯的点了下头,可郭美玲接下来的动作便无情的撕碎了这份美好。她回过右手看也不看的从身后的小车上拿了条弹力十足的压脉带,用极其专业简洁的动作用力的绑在李正的胳膊上,随口说:“握拳”,然后拿起酒精棉棒在李正手上消毒一边说到:“血管都瘪的不好找了,你得好好吃东西补充营养,适当的补充糖分。你用这Y药是有一定刺激性的,补充营养对你很重要。”,说着一针坚决的刺入了李正的手,随即将针尖向上轻轻挑动了一下,之后解开压脉带、调整点滴速度后又低下头看向李正的手,低头看了片刻道:“还好还好,注意补充营养,我先走了,有事按铃叫我。”说完郭美玲转过身对小推车上的物品稍作整理。
李正轻轻的道:“谢谢你,郭小姐。”。
“您别客气都是我分内应该做的。哦,对了,刚才我看到医生为您下了医嘱,您可以出院了,挂完这瓶点滴您就可以收拾好自己的物品出院了。出院后要好好按时服药补充营养,你一定会好起来的。”说完郭美玲便推着车离开了病房。
病房中再次恢复了寂静,片刻叶良拿起茶几上的手机轻身走出了病房,来到走廊后随手轻轻的关上了病房门拨出了一通电话:“刚才护士来,说baron(巴伦)挂完点滴就可以出院了……嗯,好,那我们等你……李副院长?要我告诉baron(巴伦)吗?你知道的他不会喜欢的……是的……那等你到了你跟他说吧……嗯,等你,好的一会儿见eliy(爱莉)。”。挂断电话,叶良重又回到病房坐回他刚刚坐过的沙发上,坐的位置丝毫未变。
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窗外的阳光更多的照进来,叶良再次起身走进李正病床的房间,来到窗前轻轻的将那层蕾丝窗帘拉上,顿时病房的光线略柔和些不那么刺眼了。等他回过身要走出去的时候,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李正他一下愣住了。此时的李正以一种极其端正的姿势躺在病床上,笔直的身躯直直的、双手上下重叠的置于腹部略微向下一点的位置、双臂自然而然的垂在身体两侧、枕头上白色的枕巾被平整的盖在了李正的脸上。转念,叶良发现李正胸口平稳而有节律的起伏着,他抬手挠了挠头便继续向外走去。
此时的李正沉浸在一种极度自我的意识中,或者说,他因为自己的所思所想而陷入了一种极度的恐慌中。多年来病痛的折磨令他意识到,自己的生命极有可能随时终结,那种极度虚弱无力可能随时降临,而这种降临将带来的是一种不可遇见的风险,一种足以致命的风险。或者哪怕他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去,哪怕死亡离他已经很近,至少他可以按照所剩余的时间来安排计划,运气好的话他甚至还可以从容的完美实施他的计划——找到杀害他亲生父母的凶手,亲手为他们报仇。而现在他该如何去计划和去实施计划?目前他才刚刚叩开这个计划的大门,甚至还没来得及往门内哪怕多看一眼。又或者他应该先找到姐姐李冰,但他又该如何去寻找姐姐,他与姐姐失散时他刚刚五岁,姐姐也才不到八岁。找到姐姐谈何容易,甚至他不确定姐姐现在是不是还活着。总之一切都毫无头绪,李正心乱如麻,极度焦虑。当下,他只能将每一天都当做生命的最后一天,他想只有这样才能给自己一个交代,其实他始终也都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
回到外间屋,叶良同样拉起了蕾丝窗帘后,病房的房门轻轻的开了,推门走进来的是一位身穿职业装打扮的极为干练的华人女子,她皮肤略微呈现小麦色、体质较一般女性要略显强健,精致利落的黑色短发是她被称为阳光女孩儿也毫无违和感,而现实是她已32岁已不喜欢被人称为女孩儿了。这位就是刚才与叶良通电话的人,李正的私人助理林爱莉(Eliy)小姐。说起这位林爱莉(Eliy)小姐,作为李正的私人助理可是个不容小觑的女人,她毕业于剑桥大学社会学专业硕士学位,用她自己的话说:“我喜欢和崇尚自然,但我生活在社会中,社会不太容易理解,我需要去好好学习。”。此人聪明、细致、坚毅且专注,身为台湾籍的移民后代,她不仅掌握母语及母语方言(客家话)和英语,对法语、德语、意大利语、俄语等除极个别的小语种外的绝大部分欧洲语言都能熟悉且灵活的听、说、读、写。一次偶然听到一段相声中说道:“这孩子站那和八国联军对着骂街都不带重样的。”这句话时,她和李正两个人顿时齐齐捧腹大笑。前段时间李正曾请她去看过一场电影——《星际迷航10复仇女神(Startrek:Nemesis)》,电影结束时,望着大屏幕上滚动的字幕,李正笑着对她说:“eliy,你知道我为什么请你看这场电影吗?除了我是个地地道道的星际迷之外,我觉得你应该去学学克林贡语(KlingonLanguage),姑且算作对你语言天分的一个小小趣味挑战。”,而此后林爱莉竟然真的托人在美国为她寻求购买语言学家马克·欧克朗(marcokrand)所着的克林贡语(KlingonLanguage)教材。
走进房间,林爱莉将挎在臂弯的手提包取下轻轻的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一边扭头向李正躺着的病房望了一眼,又回头看了看叶良(bill),叶良(bill)轻轻点了点头没有任何表情。林爱莉便朝那房间走了过去,轻轻敲了敲门:“baron是我Eliy。”。
等了一会儿没有得到回应,林爱莉又道:“那我进来咯。”见还是没有回应,林爱莉轻轻的推开了门,如同叶良刚才看见的一样,看到这样情景林爱莉也是呆愣了一下扭头看了看叶良,见叶良面无表情,林爱莉才低声道:“我就是看看你点滴挂完了没有,还有告诉你医院的李副院长知道你今天出院,他说一会儿要过来送送你,他打电话给我,我实在推辞不掉,就只好答应他告诉你等他送你。”。说着林爱莉抬眼看到所剩无几的点滴,便走到了李正的床边按下了呼叫器。
很快呼叫器的声音停止了,紧接着郭美玲推门走了进来,看到郭美玲进来,林爱莉先是用食指在嘴唇中间比划了一下,又随手指了指点滴。郭美玲稍微愣神便心领神会的轻轻走到李正的床前,从护士服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创可贴撕开,轻柔利落的为李正去下了手上的针,用拇指稍微用力的将创可贴在李正的手上,压了一会儿之后才松手离去。在走过病房门的时候,郭美玲又回头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李正,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向林爱莉招了招手示意林爱莉跟她出去。到了病房外的走廊中,郭美玲道:“现在李正就可以出院了,您等我去打印一份出院医嘱给您,关于用药和日常生活中需要注意的问题上面都会有详细的说明。”,林爱莉欣然的点头道:“谢谢你郭小姐,您真是太细心了。”。
大约两分钟后,郭美玲拿着张A4纸和一张小便签走了回来,见林爱莉还在病房门口站着略有惊讶的对林爱莉道:“我的意思不是让您在门口这里等我,不好意思让您误会了。”说着郭美玲低头对林爱莉表示歉意,林爱莉笑了笑随后又撇撇嘴道:“不是这样的郭小姐,在这站会儿我觉得比在房间里要好。”语落她又递给了郭美玲一个“你懂的”眼神。郭美玲会意的微笑,随后端起A4纸和那张橙色的小便签到林爱莉的面前道:“林小姐,这是医嘱,这个便签上这个是医生办公室的电话,这个手机号码是我的。因为我刚刚没看到主任,也不好将他的手机号就直接写给您,不好意思。不过您有事打办公室电话也是一样的。至于我的手机号码,在李先生日常生活护理方面有什么问题您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我会尽力为您解答。其实我要说的是,李先生首要的是积极补充营养和适当的补充糖分,他这几天用的药是对身体比较有刺激性的尤其是血管,他现在身体比较缺乏营养,他手上却管都瘪下去了,这对他的治疗也是有很大影响的。”林爱莉认真的听着并不时的点头表示明白。又寒暄几句送走郭美玲走后,林爱莉望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的便签,她脸上挂起了欣慰的微笑随即返回病房。
在她返回病房的同时,李正突然抓起脸上的白色枕巾随手拍在床上,侧身从床上坐了起来,扭头望向门口的林爱莉语气低沉道:“Eliy快告诉我,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林爱莉无奈的笑了笑,摇头道:“我现在就收拾东西,但我们还需要等一会儿才能离开。因为早上李副院长打电话给我,说他有个院务会,他知道你今天要出院,他要送送我们,所以请我安排时间一定要稍微等他一下。”。听到这里,李正面无表情的转回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在床边继续坐着。
过了一会儿,林爱莉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叶良接过了拉杆箱放在了门口的操作台旁。当林爱莉再次看向李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李正抬起头看向天花板上挂着有着和墙壁一样的白色的灯罩的日光灯,同时伸出右手食指向着日光灯指着道:“这灯……”
话音未落,房门被敲响。叶良走过去开门。敲门的正是副院长李福田,在李福田身后跟着两位,分别是神经内科主任也是李正的主治医田远方、神经内科护士长祁雪梅。叶良见几人也都认识,于是闪身请他们进门道:“李总,李福田李院长来了。”,一边说一边拿过了拉杆箱随即便走出了病房,贴着走廊的墙边站定。
听到叶良的招呼,李正也是站起来换上一脸的微笑往外迎。眼见到李福田便低了低身子将双手伸过去作势要与李福田握手,一边笑着道:“李院长您这让我这做晚辈的多不好意思啊!我这来住院就是您亲自接我,还给安排了这么好的环境让我住,这又劳动您亲自来送我,还这么兴师动众,您每天工作都那么忙这怎么使得啊!我刚才就在跟林小姐他们在说,应该是我们去李院长办公室跟李院长道别的,结果这……您看这刚收拾好东西要出门您就先到了。”
李正满面笑意的说着,李福田也是笑着摇了摇头道:“不能这么说,可不能这么说,李总,这可是马市长亲自指派给我的任务啊!用马市长的话说,你是不远万里从英国来到沈阳来为建设沈阳出力,我们一定要做好后勤保障工作,可不能让你流汗又流血啊!”话虽这么说,但从李福田内心中对李正确实十分喜欢的,虽然短暂的几日两人接触不多但从李正身上他看到了谦逊随和,这与他未见李正时主观臆想中的那种富二代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李正听这话便有些真的觉得不好意思道:“李院长您可千万别听马市长说那些,那也太过言重了。您看,我也是华人,而且我跟您说,我还就是出生在沈阳,这次爸爸安排我到沈阳工作是让我回报家乡的。您看我这年纪您也知道,我们又都姓李,我就斗胆叫您一声叔叔,您可千万别再听马市长那些了啊!”
说着,李福田也是大笑了起来道:“哈哈,我这么能干厉害的一个侄子那可是我求之不得的啊!你这一声叔叔我今天可是得了大大的便宜咯!”。
李正也笑着附和道:“叔,看您这话说的,那以后您可就是我叔了,只要您不嫌弃这个侄子。”。
李福田笑着连连点头道:“不嫌弃不嫌弃,这么优秀的侄子,别说我了,换了谁也不会嫌弃啊!不过我这当叔叔的必须得要唠叨你几句,第一:一定要那时按量的吃药不能马虎;第二:早睡早起。不对,这个说得不准确,你应该是只要感觉累了就马上卧床休息,晚一点稍微觉得累了就赶紧上床睡觉,早上早起适当运动;这还有个第三:就是加强营养,认真加强营养,坚持加强营养。必须答应叔叔这三条。”。
李正随即严肃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嗯,我记下了叔,我向您保证一定做到。”。
李福田欣慰的笑了,好似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对了,还有一个事儿,你从英国带来的那个新药,有了药物说明书后,一定尽快让我和田主任看看,我们看需不需要对治疗方案进行配合性调整,这样配合起来就会有更积极的治疗效果。或者你安排我和英国那边的药物机构的技术负责人取得联系,取得沟通后或许我们能讨论出更好的治疗方案。”。
李福田这一番话让李正意识到这位李叔叔对他的病情是真正用心了,于是点头道:“叔,您放心我一定尽快叫人联系安排这件事。”。
李福田点头道:“嗯,好!行啦,老家伙也不多啰嗦了,我看你在这医院里也是待不住了,走吧,叔叔送送你。”。
李正嬉笑着点头:“谢谢叔,叔您还是十分了解年轻人心理的。”。
听李正这样承认了李福田欣慰的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着扭头看向身后的田远方道:“看来这小子跟你儿子一样,也是个待不住的野小子。”
李正确实是个野小子,但他绝不仅仅是个待不住的野小子,自从18岁生日后一周他考下了持枪证之后,便在庄园的后院建起了一个小型的靶场。直到一个月前回到中国的这四年差不多时间里,每天他都要在靶场训练射击,教他射击的教练已经换掉了三个,叶良是第四个教他射击的人。四年的训练风雨无阻,固定靶、移动靶、移动射击;各种枪械、各种姿势射击,每天至少百发的射击量,李正绝对是一个疯狂的野小子。在叶良的心目中射击技术完全是靠子弹喂养出来的,而李正这个射击量完全和对枪械的广泛接触,这只小吞金兽现在的射击技术与他真的不相上下。目前李正距离一个真正的战士所欠缺的就是只是体能和战场意识,他的射击技术要远远强于绝大多数的战士。这个没机会上战场的野小子,只要有一丁点的时间和机会就会提起枪、跃上SUV冲向丛林去狩猎,倒在他枪下合法和不合法的猎物不计其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