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撑伞之人同行的那个人站在圈外,远远的,仿佛在看戏。
慕枕流从伞后探出头,持刀的人已经倒在了地上,一只断腕手里依旧抓着刀,在他身前不远处晃动。血从两处渗出来,沿着凹进去的石地慢慢地汇聚到一处,流到撑伞之人的鞋边。
白色的布鞋染了猩红,分外刺眼。
伞动了动,遮到慕枕流的头顶。伞下的人终于回过头来——
秀美的脸庞让这场烦人的雨变得生动鲜活。
慕枕流的心脏却在刹那停摆。
“慕大人,受惊了。”他微笑着,温雅不失亲切。
经历过最惊悚最可怖的事情之后,慕枕流反倒见波澜而不惊,彻底平静下来:“方府主好久不见。”
方横斜回身,看向惊疑不定的乌云十三雄,温和地说:“还请诸位卖方横斜一个面子。”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原本围住他们的人已经跑得一个不剩,那个断了腕的跑得最快,完全不像受了重伤。
慕枕流道:“多谢方府主援手。”
方横斜抬头看了看雨势:“这场雨一时半刻怕也是停下来,不如我们进去坐坐。”
到了这个地步,慕枕流自觉没有不答应的权利,温顺地进了屋子。
方横斜正要抬步跟上,就见天将悄无声息地走过来,幽幽地说:“他是王爷要杀的人。”
方横斜点头道:“我知道。”
天将道:“他手握着军器局的账册。”
方横斜道:“我知道。”
天将眯起眼睛道:“知道还要救他?”
方横斜收起伞,回头一笑:“怎能让师兄难过。”
。。。
 ;。。。 ; ; 天将见方横斜沉默,皱眉道:“难道我说错了?”
方横斜道:“一开始,阿裘是用来对付我的。”
天将愣住。
纵然是景迟座下四将之一,他也有太多不知道的事。比如,他知道方横斜和景迟合作,却不知他们合作的缘由。比如,他知道景迟所求为何,却不知方横斜有何图谋。又比如,他跟着方横斜来到西南,却不知为何而来。
他心中有太多的疑惑,可方横斜和景迟不说,他就无从得知。
方横斜和景迟都藏得太深,深到最亲信的人看不透。
“我……”
天将还想说什么,却被方横斜打断了:“茶已经喝完了。”
天将提起茶壶想再倒一杯,却发现壶中无水。
方横斜笑着站起来,从茶寮中探出头去:“雨停了,风正向东北吹。”
天将看着湿漉漉的地,皱了皱眉:“地太滑,又要耽误行程了。”
方横斜道:“被耽误的不止我们。”
天将看着朝东北飘去的云,恍然道:“高邈和贺孤峰也会遇到一场大雨。”
方横斜道:“或许,还有慕枕流、唐驰洲和师兄。”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轻,天将将他的声音在脑海中重新过了一遍,才意识到他刚刚说的是什么,脸色顿时一变,身体不自觉地戒备起来,倒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