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高邈昔日醉酒后的一番话。
“□□时,为官者言辞轻率,即罚。太宗时,欺上瞒下,即罚。高宗时,揽权纳贿,即罚。宪宗时,里通外国,即罚。至今上,怕是要谋逆犯上,才罚。”
他轻叹了口气,抓了鞋来穿,穿上后,发现左脚紧,右脚松,忙将右脚的鞋脱出来,才发现是夙沙不错丢下的。想到夙沙不错离开时,竟是赤脚,不由莞尔。
慕枕流提着鞋从屋里出来,进门时幽静的景象已被莺莺燕燕环绕,嘻嘻哈哈调笑所替代。虽是夜晚,却比白日里还要明灿。
白天招呼他的少女不知去哪里,又迎上来两个浓艳女子,一个妖娆,一个妩媚。饶是慕枕流自知对女子并无兴趣,此情此景,仍有些难为情,客客气气地婉拒,匆匆忙忙地逃离。
到了门口,糖炒栗子香扑鼻。
他吸了口气,正饥肠辘辘,便买了一小袋,用帕子裹了,正要塞入怀中,被一只大手半途劫走。
夙沙不错单手剥开栗子,大咧咧地抛入口中,边咀嚼边道:“你找我?”
慕枕流看着他的嘴巴,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嗯,我正要回客栈。”
夙沙不错道:“你提着我的鞋。”
慕枕流低头看他的脚,竟只穿着袜子,右脚的大脚趾还一翘一翘地动着。他将鞋子往地上一丢。
夙沙不错一只脚勾起鞋子,晃悠悠地抬到慕枕流小腹前,朝他努嘴:“穿一下。”
慕枕流笑眯眯地看着他。
夙沙不错左手托着装栗子的油包,右手剥栗子道:“我腾不出手来。”
“我帮你。”慕枕流顺手拿走夙沙不错刚剥好的栗子,塞入口中,转身就走。
夙沙不错拖着鞋子跟在他后头,等他吃完一个,立刻递过去一个。
慕枕流怔了怔,顺手接了。
并肩走着,一个剥,两人吃,很快将一袋栗子吃完。慕枕流又在路上买了两个肉包,一人一个,分着吃了。夙沙不错吃得津津有味,一路跟着他进了客栈,到房门口。
慕枕流推门的动作一顿,道:“我到了。”
夙沙不错眼睛盯着门:“进去啊。”
慕枕流将话讲得明白了点:“尊驾可以回去了。”
夙沙不错眨了眨眼睛,突然抬起脚来。
慕枕流下意识地别过头,藏住脸。
夙沙不错扯了扯鞋跟,穿好鞋,退后一步,一屁股坐下,抱着膝盖看他。
慕枕流:“……”
“请进。”夙沙不错嘴巴努了努,无辜地看着他。
慕枕流强迫自己不去看他坐在地上的可怜样,推门入房,反手关门,然后站在门边等了会儿。
静悄悄的,好似外头空无一人。
过了会儿,伙计送热水来,慕枕流打开门,伙计进屋放水桶,门对面蜷缩的身影依然坐在那里,进屋时什么模样,现在就是什么模样。
慕枕流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伙计道:“为那位公子准备一间上房。”
伙计不及答应,就听夙沙不错闷闷地说:“不要。我不要一个人睡,我怕黑。”
慕枕流:“……”
夙沙不错继续道:“我不但怕黑,还怕鬼。”
慕枕流道:“你以前是怎么睡的?”
夙沙不错道:“有侍从。”
“人呢?”
“没带。”
“为何?”
夙沙不错抬眼,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收留我已是勉强,你一定不会再收留我的侍从。”
慕枕流道:“为何一定要我收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