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就是这里!
何欣抱着被子呼的从床上直挺挺的坐起来。藏不住心事的人总是死得比较快——卡兰索伯爵怎么活得还好好的?要是被人看出他对自己的上级充满嫉恨,他岂能活到现在?从他平时的行事手段来看,就是一个信奉斩草除根的狠辣家伙。身家背景在大贵族满地走的教团里都只能算中等水准,却在三十岁不到坐上了骑士团副团长的位置,手里掌控着教团的监察军。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轻易流露出心底的想法?
不知不觉咬住大拇指,何欣恨恨的想,只有一种可能,他是故意的。就算那个时候没有被她注意到,想必他也会找到时机恰到好处的让她发现自己的不甘和嫉恨。里昂能在教团一手遮天,除开以前玛格丽特公主的支持,想来德利亚特侯爵在其中也居功甚伟吧。一个需要情报擅长玩弄小手段,一个把握军权生怕有人背后不利,两人还不一拍即合。而被他们两人有意无意打压的卡兰索伯爵怎么甘心乖乖的做一只走狗。在旁人看来,他已经是飞黄腾达前途不可限量。然而,权力这种东西对于男人来说从来都是不嫌太大的。
更何况,压在他头上的两个人一个年纪太轻全靠家世,另一个身份低微说难听点就是公主养的小白脸。从平时的谈话就能看出,身为大贵族世家出身卡兰索伯爵自视甚高,向来看不起身份比他低才干不如他的人,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可笑她还想利用别人,却浑然不知别人早就布置好了圈套等着她往里跳。何欣一动不动的坐了几分钟,慢慢的倒回枕头上,自言自语的说:“卡兰索伯爵,阿尔弗雷德。冯。海因利希,我记着你了。没关系,有欲望有野心的人才好掌控,要是人人都和巴蒙德侯爵一样。。。。。。。。”
话还没说完,何欣猛的一震,犹如从梦中惊醒,奇怪,她刚才是怎么了,嘴巴就像不听使唤似的自己动起来。仔细的想一想,什么时候她变得对阴谋心机这么敏感。简直就像,就像是有谁附在她身上一样。。。。。。。
“是你吗?玛格丽特?你还在这具身体里面?”喃喃的说着,何欣把一只手放在胸口,感觉那里温暖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撞击着手掌,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属于她还是来自那个早就消失的灵魂,“明明已经不是同一个人,居然没有任何人怀疑,没有一个人发现。看来你也过得挺寂寞。。。。。。。如果我没有进入你的身体,会有人真心的为这具尸体流下眼泪吗。。。。。。”
何欣茫然的睁大眼睛,她想了很多,想到坠机前的最后几分钟,空中小姐要乘客们留下遗书给家人。她拿着纸笔却不知该写给谁。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却一点恐惧也没有,只是满满的空虚和惆怅,想着她死掉之后,世界上还会有谁记得她为她痛哭一场。也许,就是这种情绪和正在死亡中挣扎的玛格丽特吻合,才神迹般的将她引导至这个世界。
想着醒来时身边只有一个满怀仇视的政敌,迎接她苏醒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恶毒的诅咒。何欣笑了,玛格丽特,你比我还要惨,至少我死的时候身边还有很多人一起见上帝,而贵为公主的你床边连一个哀哭的人都没有。想来那些围绕着你奉承你讨好你的人都在忙着争夺最后的好处重新瓜分势力吧。
“你死的时候很不甘心吧,玛格丽特。”
四周一片安静,皎洁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无声的照射到枕边,没有人回答她。何欣一动不动的保持这个姿势躺着,良久,慢慢的呼出一口气。
“不管什么原因让我来到这个世界,不会再让你无声无息死一次的,玛格丽特,我发誓。”
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慰藉冥冥之中那个还未完全消散的灵魂,何欣说完这句话后,原本烦躁不安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平静的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是她来到这里之后睡得最好的一次,没有噩梦没有神经质的忽然惊醒,一直睡到正午时分她才醒过来。懒洋洋的拉响床头的铃叫来侍女,换上晨袍梳洗完毕。中间她的女官罗莉莎进来了好几次,见她不发一言,也不敢说什么,只是默默递上一叠名片,说有很多人等着求见。何欣随便的翻弄了几下,慢悠悠的吃完了早餐,这才离开卧室走到楼下的起居室。里面已经坐满了人,教士,带勋章穿长靴的贵族,佩剑的骑士,见到她进来全部都站起身来行礼。换成昨天,何欣肯定是战战兢兢,但是现在,她很坦然的随便点点头,绕过他们来到办公桌后坐下,漫不经心的玩弄着那只鹅毛笔。
她想明白了,没必要诚惶诚恐,现在她就是公主,而且是一个手握实权的公主,就算有人发觉公主不对劲,又有谁敢上来质疑她的身份。除了自己没人会相信借尸还魂这样荒谬的事情。即使是里昂,不也只是怀疑她脑子糊涂了吗。
——要是真有人敢上来试探她,只要让那个人闭嘴不就完了。
看吧,她没向那些人问好也没有回礼,大刺刺的坐下,有谁提出异议了吗?他们都觉得理所当然,因为这是玛格丽特公主,她有这个本钱大耍公主派头。也许,在他们眼中看到的根本不是玛格丽特这个人,他们只看见了一座枢机主教的三重冠冕,骑士团的军权,也许还有那张很美丽的脸蛋,再没有其他。
她真傻,为什么早点没能想通这一点。
微笑着,何欣的目光在那些规规矩矩站着贵族老爷们的脸上扫过一圈,没人敢和她对视:“诸位,急匆匆的跑到这里来,该不会只是想向我问一声午安吧。”
“尊敬的主教阁下。”一个肚子大得像怀孕的红衣教士费力的从人群中挤出来,“您忠诚的仆人们都在等候您的指示,关于皇帝陛下的婚事。。。。。。。”
“哦,陛下的婚事不是早就定了吗?西德威尔德的艾玲公主,端庄大方,年龄和陛下也相当,再好不过。”何欣和蔼可亲的说。
红衣教士费力的咽下一口唾液:“是的,然而。。。。。。”
何欣向后一靠,把手放在扶手椅的把手上,从鼻子里嗯了一声以示询问。红衣教士开始冒冷汗,呐呐不敢说话。眼睛往后瞟,示意其他人快来帮腔。半天才有一个白胡子老头踏上前一步,吞吞吐吐的说:“尊敬的殿下,您为了帝国的繁荣和陛下的幸福,向来尽心竭力。可是陛下他。。。。。。。似乎不太能理解您的这番好意。今天上午,法皇朱利安三世的侄女拉克西斯公主已经奉陛下邀请从她的封地来到帝都。。。。。。”
“哦?动作还挺快。”何欣不动声色的转动着手里的笔,“陛下向她求婚了?”
“似乎还没有。”
“求不求婚有什么关系,没有殿下在婚书上签字,就算他们生了孩子也是私生子。”一直坐在旁边椅子上玩弄手杖的德利亚特侯爵突然开口说,“我倒想看看,尊敬的陛下准备怎么让您答应这件婚事。”
何欣沉吟片刻,转头向恭恭敬敬站着的卡兰索伯爵,微笑着问:“亲爱的阿尔弗雷德,您对这件事有何看法?”
此言一出,下面一阵小小的骚动,都觉得公主最近似乎把青睐转移到了卡兰索伯爵身上,看来他要交好运了。
卡兰索伯爵诚惶诚恐的弯下腰:“这件事全凭殿下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