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桂想着罗方这个人交游广阔,因此便喘吁吁道:“也不及细说了,罗公子可认识什么好的妇科大夫吗?我这里正急着找他救命。”
罗方先是一惊,接着方笑道:“这事儿可真是巧了。若是平日,小可不敢胡乱推荐,恰巧前儿家父老友来此处做客,他在这方面乃是一等一的好手。既然大奶奶急着找人,就待小可为大奶奶去请他出诊一趟,不然他脾气稍微有些清高,旁人未必请得来。”
金桂大喜,连忙道:“那就有劳罗公子了,我们快去快回。”
罗方笑道:“大奶奶且说出个地点,我直接就请他去那里,岂不好?”原来他不敢和金桂坐同一辆马车,为了避嫌,方想出这么个主意。
金桂自然知道他的顾虑,点头道:“如此便劳烦罗公子了。正是地方儿不太好,请公子务必多多美言,求大夫过去才好。”接着就说出了刑部女监的地方。罗方犹豫了一下,便点头答应了。
这里金桂也不及回府,便拨转马车仍回到刑部女监牢房,不一会儿功夫,罗方也带着大夫赶到。说来十分巧合,这大夫恰是当日为秦可卿看病的那位大夫,听闻是当日荣国府里二奶奶病了,虽然对方在狱中,倒也不敢怠慢,这时候也讲究不起什么避嫌,就在牢里诊了脉。接着那大夫便把金桂约出来说话。
“实话说,二奶奶这病,着实来的凶猛。乃是她素日争胜要强,什么忧思委屈都存在心里,不肯说出来。偏偏几次产后失于调养,以致体内阴虚内寒,此症必须谨慎用药小心调养,还需珍贵补品辅助,方有回生之道,否则……”张大夫说到这里,便忍不住摇了摇头。
金桂急的咬牙跺脚,却又无可奈何,只得道:“要用什么药,什么补品,请先生尽管开方子,虽然不能在家静养,但其余的我必悉心办理,定然要让她闯过这一关。”说完,那张大夫点点头,就坐在牢头房里开了几张方子,递给金桂道:“这里还有两张食补的方子,奶奶若有手段,一并办了吧。尽人事听天命。”
金桂点点头,急匆匆回家煎药熬汤。薛姨妈宝钗等知道熙凤的病情,尽皆焦急不已。
金桂从此后便往返于刑部女监和薛府,辛苦自不必提,好在熙凤饮食有她精心料理着,又有药喝,病势竟没加重,且渐渐那下面的血也少了。金桂大喜过望,熙凤却拉着她的手哭道:“也不知是真的病强了,还是身子里的血已经流干,我时常只觉着恍惚,又好像有人要拿我去阎王爷面前。”
金桂安慰她道:“别说胡话,牛头马面要来扯你走,还能允你重新醒过来?难道不闻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的俗语?这必然是病强了,从没听说过人身子里血流干了的道理,看你面色也不像。你只管安心静养,当日小蓉大奶奶病成了那个样儿,都在这大夫的手里好了,你如今这还不同于她,并没耽搁呢。”
熙凤流泪点头道:“我但愿像你说的这样,如今这么个光景,才察觉自己竟十分怕死。若我这回能活,全是托赖你,你可让我怎么感激……”不等说完,便被金桂捂住了嘴,听她摇头道:“一家人,说什么生分的话。你也说过,我这人就是心肠软,对尤二姐我尚有不忍,如今又怎能眼睁睁看你受这磨折而死,你要再说这种话,我生气了。”
因就在栅栏外拉着熙凤的手,着实说了些安慰体己的话,这才回去薛府。刚到家,就见薛蟠和薛蝌季明伦迎上来,薛蟠对她道:“罗家兄弟说你要的机器整出来了,先前就想让你去看看,只是你最近忙着那府里的事情,成日里没个空儿,他们就又改进完善了一些,如今你去看看吧,若是好用,咱们的七彩缎也该上生产线了。“金桂听说机器做好,不禁也十分惊讶,挑眉道:“这么快?这做七彩缎的机器可又比五彩缎复杂的多了,即便是有了那个机器的基础,我琢磨着也得一阵子。怎么能这么快?”
薛蟠笑道:“我也是这么说,只是罗大兄弟说,上回万国朝贺,他和朋友们着实与大不列颠来的一些人又交流了许多东西,得到了很多新的知识,因此才能这么快。不管怎么说,你先去看看。”
金桂点头答应,几个人马不停蹄的来到厂子里,只见工人们都围在一架机器旁议论纷纷,见他们来了,都纷纷让出路来。
机器表面上看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罗凉却遗憾道:“唯一的遗憾,是这造机器的铁与大奶奶当日说的似乎有出入,我听说关外长白山那里有一个冶铁世家,所冶炼的铁无一不是精品,然而传世却不多。我有心请大奶奶和大爷随我一起走一趟,只是又怕耽误大奶奶的功夫。”
薛蟠道:“这机器是制造七彩缎的关键,既如此说,娘子与我就和罗大兄弟一起跑一趟吧,找到了合适的铁料,往后就可高枕无忧,何乐而不为?”
金桂紧皱着眉头道:“不妥,京里这边,二弟和季公子马上就要参加县试,厂子里的事情谁来弄?我一个女人家,孤身出门也十分不妥,何况还有那府里一大群人在监牢里呢。”
薛蟠想想也是,京里的生意自己和金桂必须要留下一个人。但是铁料目前看来也是至关重要。姨妈和姨爹那一大家子还在监狱里关着呢,说来说去,这事情都挤到一块儿去了。
正乱糟糟的没个头绪,忽然又听人来报,说皇帝宣薛蟠和金桂进宫,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回府更衣梳洗,接着入宫觐见。
皇上也只是气闷无聊,再加上小皇子这一失踪,就如石沉大海。他此时在后宫,看哪个妃子都不顺眼,便召了薛蟠和金桂入宫。闲谈之间就提到这七彩缎,皇上一听说五彩缎竟然不是终点,还有七彩缎,眼睛立时就亮了,立刻仔细打听,很明显,这家伙已经把主意打到七彩缎头上了。
金桂便大略说了说,言谈间又谈到机器铁料的事情。皇上便笑道:“你和那个姓罗的一起出去怕惹嫌疑,但是这事儿又非得你去不可。薛爱卿还要留在京里看顾生意,为难之处便在此,是不是?”说完听薛蟠笑道:“皇上真是明察秋毫洞若观火,可不正是这些难处呢。”
皇上笑道:“既如此,朕替你们解决这个难题,只不过有个条件,这七彩缎嘛,呵呵,生产出来的就先都归了皇家吧,自然,也如五彩缎那般,朕不占你们的便宜,也用高价购买,如何?”
薛蟠和金桂连忙谢恩。金桂心中一动,暗道这个时候不打蛇随棍上,还待何时?因忙离开座位,跪在地上道:“皇上圣明,愚夫妇感激不尽……”不等说完便听皇上奇怪道:“咦?朕还没说出解决之道呢,你这就感激不尽了?”
金桂伏低身子,声音中透着一丝疲惫哽咽,小心翼翼道:“民妇之名声,想来皇上也曾听闻。但民妇行的正坐的端,并不以那些闲言碎语为意。之所以无法抽身前行,乃是因为贾府遭难,男亲女眷尽皆入狱。前几日还有一人病危,幸得皇上特旨,许民妇出入探望,煎药熬汤,方让她续了这几日命,如今哪里敢稍离半步。虽无作用,惟愿尽心而已。”
薛蟠一听见自家娘子提到贾府,手心里就捏了一把汗,这时候见皇上淡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