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去中原时,顾兆也没闲着。
修路是一直在进行,大面上修完了,还要细节要处理,尤其是昭州城内的污水槽排布等等,不过这不需要顾兆一直盯着,吩咐下去,只需查收就成。
昭州入夏后,顾兆就担心暴雨,降雨量太多,连着来很容易形成洪涝灾害。问过本地的农事官,近十多年来,有过几次灾害情况,不过近些年都是正常的。
正常的意思是没到灾害程度,不过连着下雨,田里的水稻有一定的影响,还有就是百姓的房屋漏水。
“大人,梅雨季节也就三四月到六月下的勤些,之后天气热一些几场暴雨就没了,最多是房屋漏雨,大伙都习惯了。”农事官回报。这也没法子,老天爷要下雨,即便是顾大人再有本事,也不可能阻止的了,除非顾大人真是神仙不可了。
顾兆怕的是暴雨冲击,山体滑坡还有房屋冲垮,这些要注意。哪怕近几年都平安无事,还是要注意防范一些。因此这段时间带人去附近的村子看情况,靠山近的山脚下的,那最好是捡柴火,砍旁枝,莫要砍伐大树。
水田里要引流。
屋子地势低的,那就加固墙体,家里男人勤检查检查房屋情况,有的太穷的村里,房屋就是一把茅草糊的,那黄泥墙体一看都要摇摇欲坠,几场暴雨下来,顾兆都怕冲垮了房子。
便说:“之前修过路的人家,买水泥加固房子,水泥便宜半价。”
“或是去水泥厂干活,免费干十天领一袋水泥。”
要么买,要么以工代钱。顾兆不可能免费给大家伙修房子,修不过来,昭州城外上百个村子,村里好一些的人家屈指可数,大致上房屋都差不多。
有的人一听当即高兴,自然愿意拿了银钱出来买水泥修屋,前段时间修路一家人攒了不少,早都想把屋子捯饬捯饬了,正好碰到官老爷大度,说水泥便宜一半卖他们。
这可好啊。
他修路知道那水泥好,雨水冲不了,多结实。
也有人是不乐意干的,像是那家房屋快倒的,之前是既没修过路,这会也不愿意去水泥厂干活,顾兆问为何,这人就吓得跪在他面前,人木楞不说话只求饶,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瞧着一把年纪窝窝囊囊的十分可怜。
顾兆问了村长这什么情况。
“他就是个懒汉,早些年爹妈护着疼着紧,这屋子都是他爹妈盖下来的,后来老两口拼了一把骨头给娶了媳妇,更是懒得不动不干活……”
爹妈是被拖累死的,媳妇儿是外出干活地里刨食,还要带孩子。
翻版的王阿叔么。
“年前村里家家户户男丁都出去修路了,他倒好,让他媳妇儿去修路,没人看娃儿,娃儿差点掉池子里没了,还是村里老人给捞了过来。”村长越说是越火大。
顾兆以为面前这汉子四十多了,听完没想到还不到三十,大约二十七八左右,因为不收拾潦倒脏兮兮的,头发糊脸看不清样貌,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脸了。
孩子才四岁大,是个女娃儿。
等那妇人背着孩子从地里回来,妇人脸倒是洗了,可看着年纪也大,像四十多的人,眼角满是皱纹,手背皴着。孩子脑袋大,身子小,一把骨头支棱着脑袋。
一个目不识丁的妇人干活要养一家三口,劳累的眼底也是木楞浑浊,见到一群人围着她家房子,还有衙役官老爷,娃儿都没卸下来,噗通先跪在地上,也不知道朝谁跪,跪了便磕头求饶。
“……先扶起来。”顾兆让衙役扶人。
村长用土话大概解释了通,妇人修路因为只去了两天,因为娃儿淹了差点死了,她不放心便回来了,也没钱买水泥修房,那水泥厂太远了她也没法子去,要看娃儿,还要回来照顾男人给男人做饭。
顾兆听的额头长包,“这样的男人还给他做什么饭,不如本官做主,你们二人和离了。”
“啊?”村长听的费劲儿,可和离倒是听明白了,顿时下跪说:“不成啊,这哪里能和离,懒汉是懒了些,可也是娃儿亲爹,咋能和离不过了呢。”
“对啊,自古哪里有妇人不要她家男人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没了她男人,没瓦片遮身,她一走,娃儿不得死啊,她也得死在外头,死了都没个埋的地方。”
村民是七嘴八舌的说,包括那妇人,听懂了官老爷说什么也是哭着流泪宁死都不愿意和离。
“谁说不能带娃儿?孩子要是愿意跟你——”顾兆是话都没说完呢,就见那妇人一脸死相,真去撞墙了。
幸好旁边人拦着快。
别说村民对他这话不满,就是跟来的衙役也多是不乐意,觉得顾大人是个糊涂官差点逼得和和美美的一家妻离子散。
顾兆:……
后来这事只能暂且作罢。等多走几个村,懒汉家的情况也有发生,虽不及这家的极致,一家人磕磕绊绊挣扎着生活。穷有两种,一种是如今大部分百姓,头脑不聪颖,普普通通没什么别的长处,祖上没有财富,就是芸芸众生地里刨食的一员。
受天灾影响,受家里人病情,总之是客观原因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