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儿小声道:“元夕
姐姐,明儿就是你生辰,可要在膳房做一碗长寿面?”
原来眨眼间门就又到了一年元宵佳节,元夕正是因为出生在此日才会得名。
她眼眸微垂,锦绣曾经也说,她生辰在冬季,合该每回生辰都吃碗热热的长寿面,羊肉的汤底,若是能撒上些胡椒就更好,吃完之后浑身舒畅。
她一个太子府的奉茶宫女,日常也不是伺候在太子妃身边,未曾跟着进宫伺候,完全无法了解宁寿宫的情况。府里一些消息灵通的人八卦,也是会提及其他皇子或者是皇帝有没有新添嫔妃,根本不会谈论到宁寿宫中一个普通的二等宫女。
“好……那就吃碗长寿面吧,多撒点胡椒和茱萸。”
她这人就不是沉溺于悲伤中的人,再难过的事最多愁个天就放下了。人活着,自然还是要努力地活得好一些啊!
过了春节,太子爷终于没那么忙了,元夕上茶看着何玉柱守在门外,心下了悟,深吸一口气,去面对里面未知的战场。
今日太子爷难得的没在书房,而是在东暖房里,元夕进去的时候,这位爷盘腿坐在在火炕上,背后塞了几只软枕,他就这样半靠着,手上拿着书卷。
今日他穿着家常袍子,配上如此坐态,不像是掌握权势的太子,倒像是悠哉的公子哥。
元夕行礼上前,将热茶放在炕桌上,面上动作有条不紊,却已经做好太子问话的准备。
“之前你提及的是未来,不是当下。未来自然是你要如何便是如何。”即使胤礽能感觉到元夕说的是真话,却也不敢信任,如果那真是大清的未来,自然要小心验证,不能凭感觉决断。
矛盾痛苦了许久的元夕,终于看到悬于头顶的这把刀落下,她自然已经等了很久了。
她是证明不了什么,可是做博主的人是干什么的,无论是哪一类的博主,最终概括起来就是四个字——内容输出。她证明不了未来,还不能说现代么。
胤礽眼看着眼前的女子微微一笑,手上托盘搁在炕桌上,似是有礼地问了句:“我可以坐下吗?”
这句话却已经足够无礼了。
他睨了元夕一眼,当惯了奴才,自然学会察言观色,于是元夕自己隔着炕桌坐下,屁股挨上温热的垫子便觉得舒坦。
“纵观上下五千年历史,康熙年间门九子夺嫡斗争时间门之长、规模之大,结局之惨,在历代皇室斗争中皆是首屈一指。若您是上辈子没了之后就直接重生了,想必也不知后人结局。胤禩被雍正改名阿其那,老九也改名为赛思黑,二人被圈禁,逐出宗族,后来在狱中被折磨致死。我不了解您的兄弟,只一点,您认为雍正是否能干出这样的事,此举是否符合您了解的雍正。”
胤礽心中微叹,上辈子每个人都争得几欲生啖彼此的血肉,最后的胜者无论是谁,其实最后做出的事可能都差不离,都要拼命抹黑对方来彰显自身光辉。
“我曾看过一篇文章,里面是从常人不易看到的角度来分析九龙夺嫡的。”
“你们在上书房读书时,师傅是怎么授课的?皇子背书师傅要跪听,师傅中暑昏厥皇上怒其吓到皇子;翻到一本犄角旮旯的书就去抽查的师傅,师傅答不出来在学生面前被施以杖刑,毫无颜面可存。太子殿下,您认为,此时的您和您的兄弟,还会信服这位师傅吗。”
自然……是不会的。
胤礽自己都记得,被杖刑的人是徐元梦,因为他一个文人居然不善骑射,被皇父派人重重地从马上拖下来摔在地上,更斥责其父教养不佳,将父母发配。
他自己后来又是怎么做的呢。
因为二度被废,丧心病狂,把徐元梦踹进了池塘里,还拳打脚踢。
他从没有认为自己是错的,因为从小到大,他知道的就是,除了皇父,他们说的话永远都是对的,一切的错都是师傅的错。
可是现在元夕提及此又有何意?
在现代人看来,打老师是非常严重的事情,她第一次在史书上看到这一段时只觉三观炸裂,这会儿看太子似乎无动于衷,她不由生出一丝无力和气恼。
“您习惯了自己是对的,错误都是老师的。那我有个问题,天地君亲师,这五位的重量虽有高低,但儒家讲究尊师重道,你们尊了吗?既然皇上对儒学是用而不信,他又怎么能指望孩子信任呢?既然一切的错误都是别人的,那皇帝之位自然是人人争得了是吧。”
“连基本的尊师重道之心都没有,圣贤书读来应当也只是摆设吧。”
“总不能指望看了同一本圣贤书,学不会尊师重道,反而学会了忠君爱国吧。”
其实元夕傲惯了,读书破万卷仅增加了她的学识,更增长了她的傲气。当一个人的阅读量远长于同辈的时候,在潜移默化中,他总会产生一种优越感;尽管随着社会阅历的增加,曾饱受过社会毒打,这种优越感却转化为更温和可亲的感觉,那就是自信。
人们会赞美自信的人,会难以忍受自满的人。
穿越至此,元夕已经压抑了很久,反正她们俩之间门也几乎知根知底,还有什么好装的。
太子猛地探向前,在元夕尚未看清之时,太子的手就已经锁住了她的脖子,收拢、一寸寸锁紧。
元夕在窒息中努力微笑着,眼睛盈盈地看着太子。
她想要站着活,就不能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