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卧于床榻,寂静无声,心口一枚断刃,鲜血淋漓,身下洇出一摊鲜红。
他蹲下身,拔出断刃,慢慢移到女子脸上。
那人……
他转过身来了……
怎么会是……
秦无释突然松手,木然放开缰绳,放任马儿缓缓前行,他在马上仰首,远远想云天之外看去,像是努力的想透过此刻风烟血火,看清楚什么。
他看见了……
“陛下小心!”
“咻!”的一声,很轻,却很重。
秦无释的身子一颤。
那支本该被他轻描淡写就能挥开的利箭,因那一刻的魂飞天外,而射上了他的胸膛。
血花飞溅,如那日拔祛刀刃时候的鲜血流溅。
秦无释缓缓抬手,却不知道该按在哪里?
哪里都在痛,分不清哪里更痛,有一处地方突然被人挖空,填进了粗盐和烈火,那般粗糙狠毒的磨砺着,一手一个血印,满天地都是斑斑血痕。
母妃……
是我亲手杀了母妃……
不,这不可能……
不是我,分明是父皇做的……
可是……
为什么自己总是那么恐惧于这一段记忆,从不愿去揭开……
难道真是自己……
秦无释突然想笑,却不知道该笑谁。
世事如此荒唐。
鲜血于指间奔涌,越流越急,全身的热量和血液,都随着这一刻的奔涌而滔滔逝去,或者,在此之前,在那雷霆般劈裂被封印的记忆的那一霎,自己的全部的信仰和力量,全部的爱与勇气,都已被狠狠攥紧,然后,再大力拔去。
只剩下一个苍茫血色永不愈合的空洞,贯过这边塞之上永不停歇的风。
秦无释捂着心,极缓极缓的转身。
那些征战杀伐,那些惊慌呼号,那些潮水般涌来和退去,他已统统听不见,看不见。
他只是努力的,挣扎着,向着后方,万历大营所在的那个
方向。
带雪的风,掠过他的胸前,略停一霎,继再次舞起,那雪花已成了桃花。
秦无释于风中艰难回首,于黑暗降临的最后一刻,遥遥望向那个方向。
而身后却只是无穷无尽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