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头晌,直郡王带着河南巡抚李大人来过,其他的奴才就不知道了。”魏怀德脑袋低垂着,一点都不左顾右看,只稳稳的走在四爷斜前方带路。
明明嘴巴没看见怎么动,话轻巧的就传进了四爷耳朵里,这话并不算是被收买,跟四爷说是李德全吩咐过他的。
四爷脸上保持着冷淡,当作没听见一样,大步往正殿里头走。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四爷进了殿以后,一点儿都没忘别处看,只端正甩了袖子,低着头给康熙行了礼。
可没等到康熙叫起的四爷,只等到了一本从上头扔下来,掉落在他跟前儿的折子。
“看看,这事儿可是你办的。”康熙的声音极为淡漠,四爷却从他语气里听出了不满,心神凛然的拿起了折子。
等看完,他这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回皇阿玛的话,这事儿是儿臣办的。”四爷叩了个头,朗声回答道。
“河南陈州府下头的淮宁、商水、西华几地税收有蹊跷,你去看过后,跟朕说没有异样,这就是你所说的没有异样?”康熙的语气里听出了几丝不满。
“回禀皇阿玛,三十九年间,陈州府,许州和直隶都有不同程度的旱灾,这个您是知道的,儿臣下到陈州,发现当地州府衙门因为老百姓日子难过,开了州府备用粮仓,下放赈灾粮共计一万担,可由于陈州知府当时卸任的原因,并未将此事记明白,新知府怕担责任才报了亏空。这些儿臣都挨个对清楚了的。”四爷不急不缓的给康熙解释。
“哼,朕姑且当这一万担的粮食是真的发给了灾民,这也不过就是七八万两白银的事情,陈州光三十九年一年对不上的税银就有三十多万两,这些你不知道?”康熙冷哼了一声,声音里的怒气更重了。
“……皇阿玛,您让儿臣去调查的时候,河南三州的税收账册,都是没有问题的,儿臣查看过,并无虚假账目,因此儿臣也不曾细究,请皇阿玛责罚。”四爷沉默了一会儿,才磕头下去,稳稳回话。
他当然知道河南的税收有问题,河北沧州和河间,包括通州的税收银子都有问题,可这话却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这里面牵扯到太多人的利益,而其中大部分……都属于太子阵营。
“你是没查出来,还是不敢查?啊?我大清的税银是用在边关守卫疆土的儿郎身上的,是用在各地水深火热的老百姓身上的,不是让朕的儿子争权夺利、收买人心用的!”随着这话,下来的是碎在地上的茶杯。
四爷跪的更低了些,眼神余光却看到地上已经有了些茶杯的碎片,他内心叹了口气,伏地不起,一声不吭。
“你到真是兄弟情深,枉费朕对你的信任,也不看看这情分到底用没用对地方!滚回去反省!”看着四爷沉默不语的样子,康熙更生气之余,也松了一口气。
直郡王现在跟太子不对付的苗头已经愈发明显,虽说是他想要平衡,可他也没想要兄弟阋墙。
好歹四爷虽然愚忠,人太刻板了些,在大是大非上,还是拎得清的,这让康熙心里头好歹没那么难受。
毕竟现在虽然他对太子有了防备之心,可到底还是疼了近二十年的儿子,他也不愿意让太子太过难堪。
可教训还是要有的,不然太子怕是会在这泥潭里越陷越深,等到再不可挽回的时候,就晚了。
“传朕的旨意,太子突染恶疾,无法随朕南下,且令其在德州行宫将养一月,一月后启程回宫。”康熙看也不看听到他的话脸色更加难看的太子一眼,就对着李德全下令。
“在德州,你给朕好好反省,朕不管是你起了贪念,还是你没管好自己手底下,让人手伸的太长,你都想清楚这件事情要怎么解决圆满。你是大清未来的国君,这治国之道,朕该教的都教你了,你该知道若放任下去是个什么结局,想明白了你就回去,想不明白回毓庆宫你就别出来了,直到你想清楚为止!朕等着你的折子,滚回去吧。”
许是在船上晃荡了多日,经过这件事情后,康熙觉得自己头疼的很,冷冷的对着太子说完后,就撵他回去。
太子从来了这里后,始终一言不发,听到康熙的话也只是默默磕了个头,摇摇晃晃的出去了。
“给他送些药膏子过去,拨两个太医随行。”到底是心疼,康熙看太子的样子,还是没忍住跟李德全吩咐。
“喳,奴才这就去办。”李德全低着头应了下来,对着魏怀德摆了摆手,见他出了门,才给康熙换了盏茶,让人收拾殿里头的狼藉。
“万岁爷您可千万注意身子,这些事儿也不是一时半刻能解决的不是?太子是您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性子您还不了解么。”李德全轻声安慰了下康熙。
“唉……朕不怕太子行差踏错,怕就怕,到头来,被那些心里腌瓒的拖着身不由已啊……”康熙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李德全低着头没再说话,康熙也不需要他搭话,只是叹着气径自去休息了。
四爷才刚回船上不到一个时辰,就听到了李逸桐传过来的消息,他在书房里坐了一下午,写了封信,让人加急送回了四爷府。
第70章坦白(二更)
“老四那边什么情况?”一个粗旷不失风雅的声音低沉的在船舱中响起。
“没见四哥派人下船,但太子被留在德州的事儿,他肯定是知道了,听说他一直在书房没出来。”另外一道温润清朗的声音不急不缓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