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童凌虽然对非衙门中人出现在案发现场十分不满,但看到骆小远的模样也不多说什么,只好耐下心来等她恢复状态。
段朗月环视了下屋内的情况,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有妖气。”骆小远呕吐完毕后万般艰难地吐出一句。
童凌十分诧异,“你是说有妖怪吃了这些婴孩,而不是鬼?”
段朗月笑得有些讥诮,“鬼只爱吃元宝蜡烛,人肉有何好吃的?”
童凌不满他插嘴,眉头紧皱,“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段朗月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骆小远看了段朗月一眼,又继续说道:“我的确没有闻到任何阴冷的气息,倒是有股怪怪的臊味,我虽未捉过妖,但我师父倒跟我提起过。我敢肯定这作案的必定是只妖,只是是什么妖,我现在还不晓得。”
段朗月趁他们交谈的片刻向摇篮挪动了几分,侧脸瞥过那散乱在襁褓中的骨头,他突然眼眸一眯,想要伸手去取些什么。
“住手!你要干什么?”童凌见状大吃一惊,赫然大吼一声,快速拔出刀鞘中的官刀,直直扫向对方的脖子。然而骆小远还没来得及阻止时,便见段朗月以看似很慢的动作轻微后移了一步,就躲过了那把银光闪闪的大刀,神情淡然,似乎方才挥来的不是刀,而是一片轻巧的羽毛。
童凌着实惊了一惊。他也未真的想要取他的性命,以他用刀多年的功力,那把刀只会刚好落在对方的肩头,除了可能会扫下几缕头发外,根本伤不了对方丝毫。但也恰恰是他引以为豪的刀法,怎么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能这么轻而易举地躲开他手中的刀,而且看似很慢,实则快得不可思议。
段朗月继续伸手朝摇篮里探取,再抬起手时,指间已夹了些东西。他走到骆小远身旁,献宝似的在她面前晃了晃,笑得很得意,“你看这是什么?”
他的指间夹着几根黄色的毛发,很显然,这几根毛发与作案妖怪有关。
骆小远轻瞥童凌一眼,童凌微微转过头,轻咳一声以掩尴尬,“那个……对不起。”
段朗月淡然道:“我不同蛮不讲理之人计较。”
童凌顿时又有举刀砍人的冲动……
指缝太宽,时间太瘦,转眼又是数十日过去,手头的几个案子还没破完,又有新的案子冒出来。骆小远甚至想跑过阴曹地府问问黑白无常两位大哥,是不是偷懒不出勤?怎么光天化日之下都有魑魅魍魉跑出来犯事,害得她不得安生。
然而忙虽忙,她倒也不至于忘了那只暗暗跟她怄气的狐狸。但每次夜归衙门之时,不是见他睡着,便是还未归来。一夜,正捧着那几根从婴儿床中寻到的黄毛在灯下细瞧,突闻窗外一声轻响,她打开窗户一看,白影闪过,那本空空荡荡的狐狸窝中赫然出来了华心。
她扯开嘴角,热情招手,却不料那只死狐狸只是微抬了下眼皮,便当做未看到般开始闭目入定了。
骆小远仔细想了想,还是推门走了出去,几步走到狐狸窝前,蹲下身,讨好地笑道:“你还没吃饭吧?今日我去了趟醉仙楼,特意包了只叫花鸡回来,想吃吗?”
死狐狸翻了个身,继续沉默。
她伸手戳了戳那光滑的毛皮,继续道:“你不知道,醉仙楼的叫花鸡最有名了,皮滑肉嫩,隔着老远就能闻见香味儿,比你煲的那鸡汤不知香多少。”
他终于又翻回来,睁开黑漆漆的眼睛,说:“你除了鸡,没有别的同我说吗?若没有,我想睡了。”
骆小远怔了怔,又想了想,还是出口问道:“你这几日却哪了?”
他扯着一张狐狸的脸皮对她冷笑,“我去哪了你管得着吗?”
真是只记仇的狐狸,实在太不可爱了。
骆小远抿了抿唇角,轻拍了两下手掌便要趱回房,却不料记仇的狐狸双爪一揪,抓着她的裙裾不旅行,还对她怒目而视,“你就这么不关心我?是不是我死了你也不会难过?是不是我哪天突然消失不见你也会不闻不问?”
骆小远有些无语,“我这不是问了吗?”
小狐狸哽了哽,满面怒容突然如一夜开败的昙花垮了下来,露出几分委屈,“你整日同那混蛋厮混,还记得要问我去哪吗?”
骆小远看着眼前这张狐狸脸一时怒气滔滔,一时又凄楚连连,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华心此时的情绪波动,跟那尚处于青春生理期的青少年无异,骆小远突然意识到这个在她看来毛都未长齐的家伙,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而作为他如今唯一的异性朋友,她是不是该适当地扮演一下慈母的角色,来抚慰下这颗有些暴躁的心灵?故而她有些头大地望着他,放缓语调,试探道:“死狐狸,你最近是不是交友了?”
小狐狸猛地一抬头,脸上的诧异暴露无遗,“你怎知道?”
骆小远狠拍了下大腿,果然让她猜到了。
她努力压下心中那直蹿而出的好奇之心,继续循循善诱,“那你最近是不是异常烦躁,有种十分想见一个人,见到不知道说什么好,可见不到又想得慌的感觉?”
小狐狸抬了抬眼皮,雪白的耳根处消然镀上一层粉色,看了看骆小远,又低下头吞吐道:“你怎知道?”
骆小远又狠拍了下大腿,这基本上就可以确定了。
她轻咳一下,干笑道:“那你这几日便是去见你那位朋友了?”
小狐狸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虽然他不明白最近异常烦躁,和这几日去见朋友有何必然联系,然而还是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这几日的行踪。
啪!骆小远最后一次拍大腿,于是可以盖棺定论了,这只毛还没长齐的家伙果然学人早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