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轻,软绵绵的。可每个字,又都是砸在重点上。巫门的上一任门主并没有留给自己后人重振巫门的利器,而是留下了一颗毒瘤!
那个凶猛强大到无法控制的亡徒对新任巫门门主巫启凤来说,是一个致命的诱惑。这个水中央的庙宇建筑,让她不由得想到巫门总舵仿佛是一艘风雨飘摇中悬在崖上的小船。
而巫启灵就是这船的制力点,有他在虽然小船偶尔会摇晃几下,也会掉落几块木板伤及在木板上生存的生灵,不过却不会伤及根本。只要巫启灵一旦倒下,这艘小船就会从悬崖摔落,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摔得粉碎!
“巫启灵的想法是对的,随侯珠只能用来灭掉这个亡灵。我有预感,这里面的亡徒可能控制不住,只能除掉。”孟诗晨的视线瞥见一条在水中疯狂蹦跳的七彩鱼。
离画也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唇瓣轻启,缓缓道:“又是一条被噩梦侵扰的鱼。”
之后孟诗晨刻意去寻找见识广博的尚君竹求证祭坛中亡徒的事,后者一边责怪她多管闲事,一边却给她端来小食细细说起了这亡徒。
尚君竹知道这丫头已经看出了他不忍心坐看巫门最后的星火就这样湮灭,即使在这之前巫启凤可能暂时让巫门成为世人眼中的焦点。不过,那又将是新一轮吸引别人围剿而已。
虽然当初来巫门做客的时间并不长,但这里始终给了他许多快乐的回忆。而且,巫咸老人和师父又是至交,他尚君竹则能不出手?
可是,他并没有打算让孟诗晨也卷入其中,但那根本不可能。
尚君竹叹了口气,眼睛扫了一眼吃饱喝足就跑他房间蹭床睡的离画。旋即坐在孟诗晨的对面:“我送卫毕之回来后,又潜下祭坛旁边的水中做了一番查探。”
“正如你所感,那种程度的亡徒别说是手持随侯珠的控灵人,就算是大罗神仙想要将其操控也得费上九牛二虎之力。此亡徒,最好是将其除掉。”尚君竹从未如此的凝重过脸上的神色。
芝兰玉树似的身影竟透出了不太自信的气场。
孟诗晨口中含着一块肉干,咀嚼的动作慢下来,最后竟然忘记吞咽。“究竟是什么样的亡徒,居然能让你露出这种表情?”她嘟囔着说。
一双奕奕的美目却是好奇多过担忧。
尚君竹不轻不重的瞪了她一眼,这个小妮子怎么就不懂何为心焦?
想着,尚君竹无奈道:“那是一只吞噬了不少亡灵,就算没有亡徒之身也一样能够伤人于无形之中。它吃得太多,又变的太强大,能吸完所有地下新散来的阴煞之气,呼吸之间便已经让阴煞之气生改变。”
“从亡徒口鼻间呼吸出来的阴煞之气融进河中,从源头扩散至整个巫门总舵的境内。若是没有奇门遁甲阻隔,距离又不够远,只怕这阴煞之气早就溢出去了。”
孟诗晨放下手中的筷子,敛了笑容沉重道:“或许,已经溢出去了。”
她看了一眼睡熟了的离画,抿唇道:“我们搭船过来时,在外面水路上的时候,我曾向艄公讨了两条鱼给离画解馋。那时,离画就说鱼儿被噩梦缠身了。”
“此时再联想到这里的一切,应该并不是偶然。”孟诗晨说完,心里不禁又凉了几分。鱼儿的记忆很短,能在它们的脑中形成噩梦灵,哪里会是偶然?
尚君竹听完她的话,一双深沉的眼睛更是凝重了。
他沉默着,连带着周围也陷入让人压抑的寂静。只有离画清浅的呼吸在房屋中游荡,像一缕被偶然间关在屋内的风,旋转、飘动,却始终找不到出去的路。
“我从水下的一处涵洞窥见那亡徒,它高有两丈余,身上遍布手掌长的黑色乌亮毛,形状像虎,却有一张玉面公子的人脸,可那脸上偏偏露着一对獠牙。一条长着钩刺的尾巴只怕一丈还多,原本的亡徒早就看不见是何样子。”
他的手指轻敲着桌面,俊眉拧成一团疙瘩:“若是没有祭坛的符阵压制,这个亡徒只怕早就冲出祭坛,破除巫门的各种奇门遁甲带着阴煞之气和各种不断新增的恶灵肆虐人间大地了。”
“巫启灵就是活阵眼,这个亡徒的每一次冲击都会对他的伤害。那孩子,身体只怕早就破败如絮。别说是随侯珠,就是拿专门以重塑骨肉为主的人鱼烛,也不见得会有多大的起色。”尚君竹的眼中有精亮的钦佩。
不过,片刻又转为怜悯了:“自己的兄长如在地狱,而身为新任门主的巫启凤却总是在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上钻牛角尖。一心只想着完成父亲的遗愿,利用祭坛下的怪物重振巫门。却将自己亲人的生死置之不顾,实为愚蠢之极。”
孟诗晨闻言不禁也有些震动,尚君竹说这个亡徒是借随侯珠之力也无法掌控的凶物,那就有六七成的可能无法掌控。
巫启灵又在压制亡徒的过程中受了不可逆转的伤,只怕也是时日无多。孟诗晨叹了口气:“可就算我们去劝巫启凤给她说事实,她也不会相信的。”
或者,就算明面上相信,背地里依旧会暗度陈仓。那个小魔女的个性,她可是扎实领教过。
“所以,只有我们自己动手,除掉这个亡徒。”尚君竹的声音仿佛冲古井中流淌出来的水,带着沉重、坚韧还有一丝理智的清凉。
末了,尚君竹又加上一句:“我现在并没有完全掌握自己研究出来的武功,仅有离画这个高手,要除掉这个亡灵,只怕同样困难重重。”
“而且,似乎时间也不允许呢。”孟诗晨单手撑在下巴上蹙眉道,她蘸了茶水在桌面上画出尚君竹描述的亡徒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巫启凤他爹只怕是抓了一个了不得的亡灵吧?否则哪会进化成这样子?
不用附身亡徒就能伤人,简直太逆天了!就在她呆的时候,尚君竹整理一下银灰色的袍子起身,从房中翻出他近段时间写出来的所有御灵术和武功心法。
(未完待续。)